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考试季,这次,没了从中作梗的困扰,虽说比别人多考了五门功课,李乐只觉得一切顺遂。
收拾完行李,李乐抬腿,拿脚尖捅了捅趴床上背书的张昭。
“我先走了啊。”
“走走走,赶紧走,看你就烦。”张昭歪过头,摆了摆手。
“你还有几天?”
张昭脸色一苦,“还剩三门,五天。”
“哟~~~~,这可怜见的。”
“可怜我就替我考。”张昭爬起来,冲李乐晃了晃手里的《汉书》,“生之有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
“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故其畜积足恃。食货志呗,有什么难的,八十分不敢说,六十分,还行。”
“还行个屁,滚蛋!”张昭作势伸腿。
李乐跳着躲开,呵呵笑道,“我走了啊,等你回家,一起吃酒,哎呀,油汆团子,鲜肉汤圆小馄饨,笃笃笃,生煎,焖肉面,哎呀呀。”
“走,你走,策那!”
“哈哈哈!”
。。。。。。
李乐拖着箱子,来到大讲堂门口。www.xiumb.com
“就等你了,抓紧上车。”一辆大巴车前,班主任张涛赶忙招手,“回头别误了时辰。”
“噔噔噔”爬上车,李乐低头就要往后面走,被拦住。
“往后面走干嘛?坐这来。”马主任拉住李乐。
“这,不好吧,领导专座,VIP。”
李乐瞧了瞧最前排的空位,余光里,车上同学,有羡慕,有疑惑,有失落的表情,犹豫道。
“让你坐就坐。”
“哦。”
见马主任态度坚持,李乐只好硬着头皮坐了。
对于车里同学的情绪,其实很好理解,两年大学生活的经历,有人已经不是那种单纯的埋头苦读的学生,也学会了抬头看路。
平日里的同学,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到了某些时候,就是竞争的对手。
保研,出国,留校的名额,这些都成了众人心头上的惦念。
当你的优秀还不足以其他人望而却步的时候,总有人会产生出凭什么,我也能行的想法。
想了想,李乐又变得坦然起来,爱咋咋滴。
“去年他们去十万大山,回来之后病倒了好几个,书记对着我是苦口婆心啊。今年好了吧,千古繁华地,总不会再倒上几个了吧。”马主任对李乐说道。
“水土不服呗,哪都有,这次......”
“哎,打住,你可想我点好吧。”马主任笑道,“对了,上个月你写的那篇关于消费社会行为制度嵌入性的小文章,我看过了。”
李乐立马侧身,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您指教。”
“哎呀,就是闲聊,闲聊。我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字数不多,但是理论基础看起来很扎实,可以看出是在格兰诺维特的关系嵌入性上面推导出的又一类型的嵌入性。”
“但是有个问题,数据和引用的材料事实虚了点,只重视了理论性,读起来有些硬邦邦的。”
“那,您的意思是?”
“多结合点实际材料和事例,别干巴巴的,丰富丰富。”
“嗯,我明白了。”
“说了闲聊,轻松点。”马主任换了一条腿翘着,“看你的写的东西,以后准备在经济社会学方向上努力?”
李乐眨眨眼,“也不一定,现在不是在修经济学的专业么,有时候是跟着那边课程内容走的,要是修的是历史,或者哲学类的,可能会变成其他方向。”
“嗯,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大三的时候,最好确定一下,毕业论文什么的,也好早点准备。万一以后读了研究生,总得有个自己的专业性方向,也好确定导师。”
李乐听了,这是话里有话啊。
一个系主任,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即将大三的学生说起研究生的课业选择。
“要不,我选您?”李乐顺杆爬的功夫很是熟练。
马主任笑了笑,“那你有的学咯,我不带硕士的。而且,我的研究方向主要在民族,人口和社会变迁,经济上是弱项,你得找惠庆惠老师去。”
“人家是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我哪有那本事。”
“别给自己设限,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下学期,多写点东西,给惠老师送去,让他帮着改改。”
“成,我记得了。”李乐点点头,想起春节后,给费老爷子拜年时,遇到的那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人,这人,瞧着就不是好相处的,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对了,这是坡县公共政策研究所的林伟明教授,这次和你们一起去,到时候多请教请教。”
马主任一指过道另一边,一个银边眼镜,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对李乐介绍道。
“林教授,您好,我叫李乐。”李乐伸头,看了看这人,半起身,把手伸过去。
“啊,你好你好。”林伟明也伸手,两人隔着过道,握了握。
“林教授是耶鲁公共政策学的客座,伦敦政经的主讲,水平很高。这次跟着咱们一起,是去看看坡县和咱们姑苏合作的工业园项目的发展情况,还有与当地民营企业结合程度,多学,多听,多看。”
“是。”
“马主任,别把偶捧滴睫毛膏,在涩会学相面,吾海西个学兴。一起学习一起学习。”林伟明很谦虚,就是这口条,听起来那个费劲。
李乐知道姑苏工业园区当时是老李太守在位时候签下的项目,现在这时候,才刚起步,这人,莫不是带着任务暗访来的?
车行一路,李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马主任聊着,林伟明也凑过来,他费力的说,两人费力的听,后来干脆都换了英语,这才不那么磕磕巴巴,词不达意。
只不过李乐没注意到,身后那帮同学,在听到他们用英语聊天的时候,眼神又变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上课,凭什么这孙子口语这么溜,好像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似的,莫不是马主任的异姓亲儿子?人比人气死人。
到了火车站,排队站好,班长招呼人扯起了旗子,上书“燕大社会学系田野考察实践课”几个大字,李乐瞧着旗子上面有泥有灰,估摸着是个循环利用的东西,好歹也洗洗,别给学校丢人不是?
马主任训话,要求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用脑用心用脚去丈量实践,众人纷纷鼓掌,照相。
检票,进站,等车。
因为有了相机,众人搞起了早期自拍。
女生们因为早早对李乐没了念想,再加上这人平时的隐身大法,拉着一起喊了几次茄子,就给扔到了一边。
男生们也不太愿意往看着就有压力的李乐身边凑,一时间,李乐倒显得有些冷清。
张涛瞧见,凑过来,取笑道,“不合群可不好。”
“冤枉我不是?我多活泼您又不是不知道,讲义气,懂交流,知书达理有分寸,额在长安,可是人号碑林赛孟尝,雁塔及时雨的。”
“我知道有个屁用,趁这次,多和同学沟通沟通,别老整天钻自己的小房子里。”
“是,主任,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一边去!”
一声车来了,众人咋咋呼呼开始往检票口挤。
李乐拖着箱子,走在最后。瞧着前面心态上七分旅游三分实践的众人,笑了笑。
自己这算什么?找寻上一世的江南旧梦?
心怀忐忑,一路南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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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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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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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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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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