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尤其是摇滚乐这种,现场远比经过修饰之后的唱片,更能体会歌手的情绪,带来的触动更吸引人。
当许威上台拨动第一根琴弦开始,不大的酒吧里,那种歌声中蕴含的压抑和不甘挣脱的氛围,弥漫开来。
这个时候的许老师,还没有转变成为几年之后那种洒脱,用歌声抚慰人心的自由心境,还在“颓废”和“绝望”中寻找出路。
说实话,李乐并不是很喜欢。还是之后的那种平静又奋进,安静而舒缓,热烈而澎湃,妙不可言。
可人随生活走,现在郁郁不得志的许老师,没法要求更高。
“他唱的什么?”
“啊?”音响盖过了人声,李乐又问一遍。
“我说,他唱的歌词是什么?”李富贞挪了挪,靠的更近些。琇書蛧
“哦,等等。”李乐点头,“秋天还是秋天,依然美丽凄凉,我还是飞不起来。”
“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
“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
“我从没有把握,一天用来想你,另一天还是想我。”
旋律是灵魂,词赋予意义。
在知道词义之后,李富贞才算听懂了这首《两天》。
绝望至卑微,又无可奈何。无用挣扎过后,自我麻痹的幻想,甚至幻想中,也只是路过。
一时间,捏着手里的玻璃杯,看着酒吧灯光在杯中倒映出的幻彩。
两首曲子结束之后,李富贞扯了扯李乐。
“有事?”
“走吧,出去走走。”
“哦,好。”
李乐起身时,看了眼另一边的卡座,一群大声嬉闹男女身影中的曾离,似乎有所感,抬头看到李乐挥手告别,点头,笑了笑。
来时还只是擦黑,再出来时,已是夜幕笼罩。
脱离了酒吧的喧闹和人气,秋夜清凉袭来,精神一振。
出了胡同,一眼望去的银锭桥和烟袋斜街,五彩斑斓。
夜色掩盖了白天的瑕疵,灯光照亮了这个城市最精彩的部分。
人不多,但也不冷清,是逛后海最舒服的时候。
水边那排饭店,充满堆砌感的小店,路边摊上卖的花儿,瞧着都那么有意思。
两人溜达过了银锭桥,在北沿水边上停了脚,倚着石栏,瞧着这片灯火。
“这里很有漂亮,可惜没带相机。”
“你们家造手机的,以后弄个拍照手机不就成了,走哪拍哪儿,再有个美颜,齐活。”李乐顺嘴说道。
“手机和相机?”
“啊,以后会有的。看,小船。”李乐打个哈哈,把话头岔了过去。
“怎么样,心情好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这话说滴,傻子都能看出来。”李乐转个身,把两个胳膊搭在栏杆上,“瞧你那黑眼圈,思虑过重,睡眠不好,贴多少眼贴也没用。”
“小雅各布给你说了关于我多少?”
“他才没那么碎嘴子,背后论人长短。再说,你们家和他,不是一个路数,犯不着。”
李富贞扭头,借着路灯透过柳梢的灯光,盯着李乐看了半天。
“怎么?好看不?”李乐脸皮厚。
“算是吧。”李富贞点点头,“感觉你不像该有的年纪。”
“嗬,我要说我这里住着一个四五十岁的思想,你信不?”李乐指指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就是种感觉。”
“能理性分析的事情,最好别带入感觉。”
“感情也能理性么?”
李乐咂咂嘴,“看情况吧,处在你这种环境里的人,有些东西从生下来没有的,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就不能争取么?”李富贞皱了皱眉。
“你在问我?”对于两人的心照不宣,李乐笑了笑,“你,我,国别不同,成长经历不同。你问我,等于问道于盲。”
“假如呢?”
“真要问?”
“嗯。”
见李富贞坚持,李乐想了想,“跟我来。”
两人来到即便一处广亮大门的门口。
“瞧见这个没有。”李乐手指着门口处的两个石鼓。
“这个我们以前叫做门当,武官为圆,文官为方。经商的人家门当上有花纹,读书从政的人家是素净的。”
说完又指了指门楣上伸出的四个六角形雕花圆柱。
“这个叫户对,也叫门簪,户对的多少与职位的高低成正比。三品以下的门上有两个,三品有四,二品有六,一品的是八个,只有皇帝的皇宫才能有九个。”
“门当显示的身份,户对显示的是地位。那时候相亲不能见面,想了解,除了靠媒婆,就是派人去看一眼对方家的门当、户对,就能知道对方的家庭条件了。”
“一句门当户对好姻缘,就把物质和精神层面进行了匹配。”
“这不是过去的观念么?”李富贞显然听懂了。
“可别忘了,你所处的家庭,越有钱越封建。”李乐笑道。
“难道不能向上兼容?”
“哪有那么容易,你得先过了父母这一关,就算父母开明,同意了,当然,对你家只能是假设。除非你来个绝食,跳楼什么的,利用父母对子女的亲情来要挟。但以后能不能过得好呢?”
“向上兼容,要么是一方在足够的物质条件下,放弃了自己的价值观,成为另一方的附庸;要么,足够的优秀,不断学习成长,提升自己,达到精神和观念上的对等。”
“但是你觉得第一种情况下,心态会不会变,心态一变,还是你希望的感情么?第二种,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精神层面的势均力敌,三观上的相符,才是最好的匹配。”
李富贞瞧着门楣上的四根雕花户对,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要是能提升呢?”
“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能不能,只不过你心里有根刺,一时扎了心,乱了。”李乐耸耸肩,“如果你为了这根刺,非要做出设计,呵呵,鱼和熊掌,哪有那么好兼得。”
瞧见李乐带着笑意,但一闪而过,仿佛能穿透自己内心的眼神,李富贞忽然有些慌张。
又是一阵沉默,红漆大门突然打开,有个当兵的伸出头,“哎,你们俩,干嘛呢,在里面瞅你们半天了,没看见牌子,监控单位,闲人莫停。谈对象别处去!”
“啊?哦哦哦,这就走,这就走。”
艹,这是遇到传说中的小门脸儿?皇城根下,卧虎藏龙,此地不宜久留,扯呼!
李乐一把抓着还在愣神的李富贞,“别琢磨了,回头把你当间谍给抓了!”
“哎?”
。。。。。。
罗圈胡同,家属院楼下,李乐在司机不善的目光中,从后备箱里拎出自己的箱子。
“谢谢师傅啊。”
“嗯哼!”
李乐转身,看着刚才跑了几步,还没缓过劲,脸上泛着红晕的李富贞,“你这,缺练。”
“倷。”
“行了,我走了。”
“谢谢,今天很开心。”
“是吧,不用谢,组织上安排,我得尽心尽力。”
“再见。”
“拜拜。”
载着大小姐的别摸我拐出院门,李乐咂咂嘴,心里一时空落落的,像是忘了什么。
一拉箱子,突然想到,av!我钱,欠钱不留个话的么?
一跺脚,抬头望天,叹口气,终年打鸟,这次怕不是要赔!
李乐钛合金狗眼启动,看到姥爷和万俟姗住的房子窗户里,人影一闪,“唰”!帘子迅速拉上。
诶?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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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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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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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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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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