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手下一群半大孩子,开始按照李乐说的路线,一边捡破烂,一边在莲湖这一带挨个找小吃店。
其实要论对这一带的熟悉,这群捡破烂的娃,兴许比在这儿住了一辈子的人都熟悉,一些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都能给寻摸到。
街边一个破败的花坛里,成子双膝跪地,上半身趴在石凳上,对着地图上画的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身后几个娃看的稀奇。
“哎,成子哥会写字啊。”
“那是,也不看是谁。”
“额就不行,额只会写波泼墨佛。”
“你还不会算账。上次卖纸壳子,一毛六一斤,你给人十一斤,才收了人家一块五。”
“你能,你知道是多少钱?”
“额咋不知道,一毛六乘十再加一毛六,一块七毛六。”
成子听到后面吵吵,一扭头,恶狠狠的嚷道,“日把歘,都特么闭嘴。”
几个娃赶紧退到一边,成子手一指刚才正算账的,“小土,过来。”
“啥?”
“你认识这个字不?”
成子手指头戳在一个地名上。
小土伸出头,瞅了眼,“这字念涟。”
“可以啊,你特娘的还是个秀才。”成子一拍小土肩膀。
“嘿嘿,我以前学习可好了。”小土昂着头,得意道。
“学习好有啥用,不也跟着俺们一起扒垃圾。”一边刚才被小土数落不会算账的娃,嘀咕一句。
“你个逼养滴再说一句?”
小土不知道被碰到了哪根筋,听到这话,立马抬手上前要干架,那娃也不怂,一搓手,往前一步,嚷嚷着,“龟孙羔子,你恁娘骂谁滴?”
“居你北。”刚才还笑嘻嘻的成子突然起身,一脚踹倒小土,上前两步,把刚才嘀咕怪话的娃,薅着脖领子,“啪啪”扇了两巴掌。
“额前两天咋说滴,以后自己人之间再有动手的,都给额滚蛋。”
小土被踹到腿上的酸筋,好半天才爬起来。被扇了两巴掌的娃,捂起带着巴掌印的脸,悻悻地蹲到一旁。
“tui!”成子啐了口,又转回头趴在石凳上。
只不过没写几个字,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成子哥,成子哥,皮皮让人打了,皮皮让人给打了。”
成子抬起头,看到南边跑过来一个娃,到近前,才看清是前些天给成子茶叶蛋的。
“金宝,咋?”
看到眼泪鼻涕弄得一道道泥印的小脸,成子眉毛渐渐怼在了一起。
“皮皮听你话,去到那边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问人家有没有鸡蛋卖,结果被老板娘给打了。”
“你们没好好说话?”
“好,好说了。”金宝一抹鼻子,脏脸上又是两行印子,“可她说皮皮偷她家馍,上来就把皮皮抽了一顿。”
“那你就这么回来了?没跟她干?”成子作势要踢,
“就额和皮皮两个人,干不过,皮皮让额回来报信。”
“瓜怂,你能有啥用。”
成子骂道,转身把地图和本子收到蛇皮口袋里,冲着一旁几个娃,“拿家伙,都去,都去。”
几个娃一听,地上找了砖头和木棍,跟上成子和金宝就跑。
五机厂宿舍路边的利民小吃店,门口围了一群人。
人群中间,一个满脸横肉,戴着白帽,瞧着不止二百斤,一条围裙能把腰上缠出三四道游泳圈的胖女人,正拿着根一米多长的竹条,用力抽在躺在地上的一个男孩身上。
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一身灰溜溜,极不合身,斑驳的破旧圆领衫,裸露的胳膊上已经满是红印。
娃也不哭,就那么护着头蜷缩着。
胖女人又打了几下,似乎是累了,抚起腰间的游泳圈,拎着竹条,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围观的人嚷嚷。
“看见没,这就是个柳娃子,偷额家滴馍,批嘴给你扇扯,揍死你个瓜皮碎怂。呵,呸!”
旁边有年龄大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娃,心有不忍,“哎,老板娘,差不多得了,还是个娃伲么,至于么。”
“就是,至于么,不就一个馍,给他就是了。要饭的你不也是给。”
“嘿,不是乃们得铺子,乃们倒是大方。给要饭滴,额当积德行善,柳娃子,就得打。”
胖女人喘匀气,抬起竹条,又要抡起来。
旁边人,看不过去,刚要出声,就听后面传来一堆凌乱的脚步声。
随后,足有八九个和地上躺着,年龄穿着差不多滴娃,挤过人群,钻了进来。
呼呼啦啦,挡在了胖女人面前。
胖女人一愣,手里的竹条停在了头顶。
成子推开人群,看了眼躺在地上,满身被抽的逐渐泛起青紫的皮皮。
说道,“金宝,花子,把皮皮扶过去。”
“哎。”
金宝和另外一个看着稍微壮实点的孩子,走过来,蹲下身,一点点儿,慢慢把皮皮托起来。
皮皮腾的龇牙咧嘴,看到金宝,倒是裂开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你批瓜爪子,哭撒子莫,老子莫得四。”
“不怕,成子哥来了,嘿嘿。”
金宝一抹鼻子,脸上又花了一块。
胖女人瞧见又来了一帮半大娃,撅起四层下巴,“这是找人来咧?”
“老孙,老孙,出来,刚才那个柳娃子叫人来咧,要闹事!”
“闹事?闹啥事?”
一个长相不比自家婆姨好看多少的男人从铺子里冲出来,一脸凶相,脖子后面槽头肉隆起几道,手里攥着把菜刀,恶狠狠对着成子一群人吼道。
成子看了眼手里拎着菜刀的老板,又扭头瞅见皮皮被金宝花子搀到一边,也不说话,走到铺子门口,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
“老板娘,你舍额兄弟偷了你滴馍,是这个三毛地滴还是五毛滴?”
“咋?你想咋?”
“额兄弟嘴馋,偷了馍,多少钱,我给。”
老板娘眼珠一转,拿着竹条点到五毛那一行,“俩,带肉滴。”
“行。”成子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没搞懂成子这是什么路数,虽有些嘀咕,或许是仗着在家店铺门口,或是在这一片横惯了,还是接过了钱。m.χIùmЬ.CǒM
“赶紧滚蛋!”老板挥着菜刀,嚷嚷着。
成子点点头,招呼自己人,“走了走了!”
。。。。。。
“皮皮你给额说,偷她家馍没?”成子把皮皮全身上下摸了一通,除了皮外伤,其他倒还好,放下心。
“肯定没有。”金宝抢话道。
成子没理他,还是盯着皮皮。
“成子哥,没得,没得偷。”皮皮眼角被打了一下,肿了老高,一只眼只能眯缝着,“我有钱,能自己买。你不是说了么,跟了你,就不能偷。”
成子叹口气,嘱咐金宝,“你和花子,把皮皮带回家,额床板地下有个小铁盒,里面有红汞水,给他擦上。”
“那这就算了?当时就该那个胖娘们干。”金宝一抬头,嘴角抿着。
“你眉毛下是屁眼子?没瞅着那哈怂手里拿着刀呢?”成子揉了揉金宝的脑袋,“先回去,额们还得把正事干了。”
“皮皮这,不急,咱们有滴是时间。她这以后,兴许就是咱们的大主顾。嘿嘿。嘿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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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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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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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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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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