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远,热,不去。”
上次路远远逃家,曾敏带着两人去长安影厂看过,李乐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枯燥,无聊,一群人咋咋呼呼忙活半天,拍出来只有几分钟,用得上用不上还两说。
姜小军听了,也不废话,低头把剧本撕出一个纸条,在上面写了电话,递给李乐。
“这我大哥大的号,在燕京想玩,联系我。”
“成。”
接过纸条,冲其他两人说道,“卢叔,周叔,走了啊。”
瞧着李乐出了小院,卢伟才问姜小军,“琢磨啥呢?”
“你们没感觉么?”
“啥感觉?”
姜小军嘬着牙花,“总感觉这孩子在和你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个他在旁边观察你。就是那种抽离感,形容不出来。”
“喝多了吧。”
“可能不熟吧。”卢伟拉了姜小军,“咱们继续,喝酒喝酒。”
。。。。。。
后面两天,李乐陆续送完礼,就开始自由活动。
曾昭仪知道路远远跟着,也懒得问。倒是在万俟姗的提醒下,带着俩人吃了顿便宜坊。
李乐找上袁湘,在周一闭馆的时候,跟着他在空荡荡的紫禁城里,除了三大殿什么的,还逛了几个不对外展出的宫殿。
听到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原来太监宫女上班也要打卡,没有996,没有007,三班倒,严格遵守八小时工作制;值夜班的太监宫女上半天还能休息一天半。
除了个别随宫太监宫女,其他人,下了班都得去宫外住,现在叫黄化门的地方,那边有员工宿舍区。
夜里值班也是按时辰换班,换了班还有值班室,就是乾清宫那边一溜小矮房子,叫“他坦”的地方。
有工资,管三餐。守规矩、干的好的,还能升职加薪,就是不能出去。琇書蛧
嫔妃什么的也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意处置宫女太监,不能打脸,不能骂人,更不能随意打死。
有因为打死宫女,被从妃嫔降到答应的,皇帝还赔给被打死宫女家里不少钱。
也知道道光皇帝的抠门到了什么程度。
还在当皇子的时候,每日下午四五点,打发太监出府买五个烧饼。
来回路远,烧饼仍不免又凉又硬。两口子却毫无怨言,沏上一壶热茶,一人两个,剩下一个给儿子,啃完烧饼,上床睡觉,连灯都不用点了。
当然这是传说,不过内务府档案有真实记载。媳妇过生日,安排一顿打卤面就打发了。再往后就找些宫女太监,一起唱“祝你呀生日快乐”,鼓掌,散会,连特么打卤面都没了。
喂了紫禁城里的还不太出名的御猫,看了隆宗门匾额上面的箭头,也知道有些宫殿的门头牌匾,其实背面还有明代的名字,属于再利用。
临走时,袁湘给了一袋子英华殿里的五线菩提子。李乐嫌弃穿起来太费劲,都给了路远远。
纪念堂,长城,圆明园这些地方也去了一圈,不过心心念念的海子里,早几年卖票时候还能进去看看,现在不成了,颇有些有些遗憾。
直到有天回来时候,曾昭仪说了句:“明天下午跟我去见个人。”
“谁啊?”
“一个比我还老的老头。”
第二天,李乐跟着曾昭仪,来到方家园胡同里,一处斑驳红漆大门的院子门前。
曾昭仪停了停,听到里面有琴声,这才进去。
小院也乱,但是没有前几天卢伟那样,一个院子挤进去七八家。
李乐扫了眼,明显是一户人家的规制。
五间北房,进门处在最东头的那间屋,其余四间北房的大玻璃窗全部挂着白色窗帘。
琴声就是从挂着白色窗帘的那件屋里传出来。
曾昭仪上前,敲敲门,“王老师在家?”
琴声戛然而止,随后门开。
一个胖乎乎,穿着白色汗衫,黑色练功裤,一头银发,鼻梁上架着棕色玳瑁框眼镜的老头拉开房门。
“王老师,叨扰叨扰!”
李乐还没见过曾昭仪对谁这么客气过,立时收了心,站直了杵在曾昭仪身后。默不作声。
“嗬,我正说呢,小曾昨天来电话,肯定都是这个点儿来。”老头看到曾昭仪,挺高兴,又扭头冲屋里说了句,“小曾来了啊!”
小曾?李乐舔舔嘴唇,这什么称呼?
老头让开门,进到屋里,鼻子灵的李乐就闻到一股挥之不去,淡淡的清香之气。
而在这股气味之外,还有墨香,书香,再仔细一闻,嗯,王致和。
刚站定,一个穿着对襟布衫,宽松长裤,布鞋,一副黑框眼镜的老太太从连通的里间迎了出来。
看到老太太,李乐忽然和付清梅做了比较。
如果说付清梅给人的感觉是敛了锋芒的匣中剑,这位明显年纪大了几岁的老人,就像是淡然自处的兰花,沉稳静谧,一股亲近感油然而升。
曾昭仪这时才指着李乐,“王老师,袁老师,李乐,我外孙。”
“跟我来燕京玩几天,今天带过来认认门儿。”
“李乐,这是王士乡老师,袁诠悠老师。”
“王爷爷,袁奶奶。”
磕头是不兴了,李乐按照旧时规矩,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嘿嘿,诠悠,你猜我看到这孩子想到谁了么?”王士乡对袁诠悠说道。
“谁?说出来我认识么?”
“肯定认识,不过那时咱们都小呢?还是你本家。”
“小?本家?提个醒?”
“昨夜温存,今宵涕泪,旧欢新恨都须记。”
“袁寒云,袁二公子啊!”袁老太太恍然,不过又嗔怨道,“士乡,那人和我可不是本家,再说,这人可不兴用在孩子身上比喻。”
李乐听到袁寒云三个字,也是苦笑道,“王爷爷,这个不好比吧,我可没他那福分,再说现在也犯法不是?”
“哦,你知道袁寒云?”
“知道些。”
李乐心说,袁大总统的二少爷,才子当得,骄奢淫逸也是翘首,十一二岁便去大明湖逛画舫,一生扎在风流苑中,死后引得进门沪海津门名媛名妓,纷纷写出“我于袁二公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个人,老爷子,您真会开玩笑。
“就是个头高,也壮,袁寒云可是轻飘飘的。”王士乡回忆着。
“行了,孩子要是不知道就算了,都知道那人是什么德行,别为老不尊。”袁老太太说道。
“哎呀呀,夫人教训的是。”王老头一把抓住李乐的手,“走,小伙子有力气,帮我个忙。”
“小曾,借你孙子一用。你随便坐,茶壶里有刚沏得的茉莉花,自己倒。”
说完,王老头把李乐拽到了里面屋子。
李乐这才仔细打量了屋子里的陈设,字画书籍满堆,还有些瓷器、青铜、玉器,竹器的古董古玩,摆在几个柜子里。
而最占地方的,却是堆叠在一起的一些家具。
大案,圈椅,交椅,官帽椅,长几,坐墩,博古架,衣帽架,还有些李乐说不出名字的,就那么一件挨一件,一张叠一张的堆放着。
李乐“啧啧啧”几声,摸着一张琴床,问道,“王爷爷,这是紫檀的吧?”
“啊,这个啊,小叶紫檀的,清中期的。”
“那把交椅呢?”
“黄花梨,明代嘉万时期的。想看,回头细给你讲。墙根儿那儿有一溜蛐蛐罐儿瞧见没?”
“瞧见了。”
“把这些家具挪个空,把那几个蛐蛐罐给拿出来。”
李乐一愣,“老爷子,这些家具就这么搬?不带个手套,垫垫东西什么的?”
“用不着,仔细点,小心点就是。”王老头推推眼镜。
李乐瞅瞅这些家具,又看看墙根儿那几个灰不溜秋的瓦罐,一声叹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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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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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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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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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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