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俗,从喜辇至苏府大门口这一段新娘子双脚不能沾地,需要喜娘背着走过去。
千羽小心翼翼走下喜辇阶梯,那一袭大红喜袍样式繁复,层层叠叠,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她脚边,衬得她宛如仙子坠入凡尘。琇書網
聿风抿着唇紧紧盯着千羽,就怕她被那繁琐嫁衣绊倒。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下到最后一阶时,千羽不慎踩到了长裙后摆,整个人狠狠一颤。
离得最近的两位喜娘都没有聿风反应快,在二人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前,他已经闪身至千羽身旁,稳稳扶住了她!
千羽一怔,抬头看向他。
只见他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
他的嘴角原本紧抿着,在千羽看过来时又迅速挂上一丝温和的弧度,出色的眉眼间全是暖意。
他扶着她走下来,看她实在走得艰难,也没多想,弯腰一把抱起她。
喜娘吓了一跳,连忙提醒:“新郎官,这不合规矩!”
聿风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无妨,我抱到门口就行。”
围观群众哄闹调笑,大声喊着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吉祥话不绝于耳,苏府侍从见自家少爷高兴,又连忙派发了好些喜糖喜钱。
门口一众苏家子弟见状笑闹着起哄,冲着聿风挤眉弄眼。
千羽喜扇遮面转过头,看似莞尔娇羞,不好意思见生人,实则借机凑近男人脖颈边,压低声音崩溃道:“啥时候结束啊哥?饿死我了!”
聿风眉眼间陡然漾起万般柔情,也学着她压低嗓音道:“快了,拜完堂入了洞房就好了。”
“快入洞房吧,受不了了!”千羽借着喜扇遮挡,微微活动着脖子。
这花冠真的太重了!她感觉这颗头起码重了能有十几斤,身上这套喜服上缀满珍珠宝石,还有各种金玉配饰,加起来绝对不低于三十斤!
简直堪比天域学院入学特训!野外负重拉练都没这么累啊!
聿风闻言眸色一暗,轻轻笑出了声:“夫人,莫要心急。”
千羽一听他这暧昧调侃的语气,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翻着白眼瞧着他,若不是这身行头阻碍发挥,她高低要同他一决雌雄!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苏府大门外。
聿风小心翼翼将人放下,两名喜娘连忙上来为她整理衣衫裙摆。
一旁少年冲着聿风笑语道:“六哥,你不是应该去里面等着吗?”
另一男子接道:“你懂什么,老六这是心疼媳妇儿,不放心!”
一群人笑作一团,大门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宾客。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门内,几十名年轻侍女身穿喜庆红衣,手提大红灯笼分立两侧,为新人照亮一条通路。
礼乐声高亢起来,门口又放起了鞭炮。
司仪高唱道:“新妇入门,吉祥福到!”
千羽在喜娘搀扶下跨入苏府门槛,立马有红衣侍女在她面前放上镶金带玉的红色跪垫。
“瓜瓞绵绵,金玉满堂!”
随着司仪的唱喝声,喜娘搀扶着千羽缓缓跪在垫子上,冲着门内盈盈一拜。
聿风看她跪拜,微微皱了皱眉,但这是大婚典礼必经的过程,又不能省略。
他只能紧张地护在一旁,生怕她磕了碰了摔了。
喜娘急了,从业二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紧张新娘子的新郎官,可他这么大个儿杵在这儿真的很碍事啊!
她低声求道:“我的六少爷唉,您去前面等着就好了,老身保证绝对不会摔着新娘子的!”
聿风扫了两位喜娘一眼,目光有些怀疑,刚刚不就差点摔了?
千羽站起身,隔着喜扇瞪他,低声催促道:“快走吧你!”
“那你自己小心,慢点儿走。”聿风说完又瞅了千羽一眼,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往里头去了。
结个婚拜个堂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他怎么搞得如此紧张?千羽心中暗忖着,简直哭笑不得。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千羽迈开了步子,司仪尾音拉长,庄严嘹亮。
顺着道路往里走,脚下红毯无限延伸,一路上都有侍女在新娘子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
苏府一众女眷从侧门出,又从正门入,一个个都去踩千羽方才进门那一小段路,这是在沾新人喜气。
两名喜娘护着千羽缓缓从灯笼照亮的道路上走过,后头跟着林府陪嫁的八名丫鬟。
苏府之内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上花球高高挂起,到处都燃着品红色宫灯,一片艳丽华美之色。
榆枝桂树上披着胭脂红帐幔,五步一系,十步一展,轻纱于无风时静静垂落,像碧海之间的嫣红云团。
绿树交错着枝蔓,参差树叶间洒下黄昏余辉漫漫。
大半刻钟后才终于行至第一道垂花门,门内八名红衣侍女手持仪仗扇静静候在道路两旁。
仪仗队后头,前来苏府道贺的宾客们占满了庭院每一个角落,个个都伸长脖子,满脸喜色,低声笑谈。
千羽在众人瞩目中跨入了垂花门。
“吉时已到,恭迎新婿!”
司仪唱完,喜娘和陪嫁丫鬟们往两旁散开,聿风手持红绸花球快步走到千羽身旁,递上了红绸一头。
“新人牵巾,永结同心!”
千羽偷偷瞅了聿风一眼,在司仪唱声中接过他手中红绸。
聿风低头看了她一眼,俊颜上暖笑如春。
两人在垂花门前站定,司仪接着唱道:“置马鞍。”
喜娘上前摆好扎着彩锦的马鞍,聿风牵着红绸另一头,两人一齐走上前。
耳旁是欢声笑语、丝竹礼乐,眼前是红缎花树、落英漫天,身边男子丰神俊朗,唇边笑意引人沉醉,千羽藏在喜扇后头,情不自禁弯起嘴角。
“合扇,和和美美!”
司仪一声令下,四对仪仗扇落下,在两人眼前两两相抵。
两位新人缓步上前,走到仪仗扇前。
“开扇,开枝散叶!”
第一对仪仗扇打开,司仪紧接着道:“新妇跨鞍,福禄平安!”
千羽抬脚轻轻从马鞍上跨了过去,她一有大动作,聿风便紧张兮兮护着她,手中红绸都显得碍事起来。
跨过马鞍,继续往前走,直至四对仪仗扇全部打开,两人来到一座红木小桥前,小桥另一头有红衣侍女手捧莲藕立在两旁。
“天搭鹊桥,人间乞巧,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新人踏上鹊桥,院中燃起了烟花,火树银花,绚丽非凡。
聿风一路小心翼翼护着千羽,双眼简直要粘在她身上,两人缓缓走到小桥另一头,路旁十名侍女手持金绿相间的织锦喜垫等候着。
“转毡!”
十人伏跪在地,在新人脚下铺好喜垫。
“拦灾趋吉,吉祥止止!”
两人踏上第一对喜垫,司仪高喊着:“一撒,连理永结!”
侍女们在新人经过时抛洒着花生、桂圆、莲子、栗子和红枣。
“二撒,花开并蒂!”
千羽和聿风相携着一步步上前。
“三撒,四季平安!”
司仪每唱一句,两人便上前一步,每一步都踩在精致的织锦喜垫上。
“四撒,月圆人圆!”
花生栗子散发着干燥的食物香气,若不是场合不对,千羽真想问一旁侍女讨一把来吃。
随即她又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连忙将喜扇往上举了举,遮住全脸。
聿风目光灼灼盯着她,满脸温柔。
“五撒,早生贵子!”
两人走过喜垫,继续往府内走去。
院内楼阁高台红灯高挂,乐伎伶人演奏者笙箫鼓乐,到处一派欢乐祥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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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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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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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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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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