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岭老王妃南宫心慈接到了这个噩耗,立刻赶了过来,“这里一定有什么阴谋,一个低贱商人女,怎么就成了高贵的公主了?”
谢邑本是个极孝顺的人。
但也架不住这样的娘,三番两次破坏他的婚姻,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还口无遮拦、不懂忌讳。
“母亲慎言!”
“本王妃不信,会不会是晏家搞的鬼?”覃岭老王妃显然不知道忌讳两个字怎么写,依然我行我素,“他们专横弄权,随意找了个女子过来,就说是皇家的长公主……”
谢邑咬牙:“慎言!慎言!儿子马上就要入宫了,您本不该说这些话!”
老王妃这才注意到那个宫里来的报信太监,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如果身边有个小本本,他一定会记下来。
“本王妃随你一起去!”
南宫心慈暗恨。
很多年纪大的长辈都是这副德行,明知道自己错了,就是不肯认错。他们只想控制小辈,想让小辈屈服,以彰显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和优越感。
皇极门。
位于皇宫的正中。
寻常大臣、勋贵入宫,走的都是西边儿的朱雀门。皇极门,只有天子、太子能走。
当然,晏泱、晏太后摄政之后,这二位也经常走。
“长公主殿下的鸾舆到了,列队!列队!”皇极门当值的太监,一声高呵。
大臣们、太监们,立刻在皇极门前的大道两旁,排成了两行。
摄政王晏泱银鞍白马,率领着亲兵,在前方开道。后面紧跟着的,就是长公主的马车、仪仗,一群皇家车马,浩浩荡荡地向着皇极门碾来。
马蹄声,似踏碾在了群臣的心上,声声入耳。
离党官员无不黑着脸,南宫中立一派也个个神色肃穆,覃岭王本人苍白摇摇欲坠,唯有晏党官员一个个欢天喜地,好似中了八百万的彩票一样高兴。
“长公主殿下天人之姿,当为天下第一美人。”尚书右仆射晏锡第一个吹了起来,我侄女真好看!
“微臣听闻,长公主之前身处市井,依然心系苍生,从私库支出银两赈灾,解国之危机,实乃国士也!”户部尚书陆大人不是吹,他管着一贫如洗的国库,此番赞美绝对真诚。
长公主帮他解决了太多钱的问题了。
赈灾银发不下去,不怕,慕听雪给灾民发粮了;官员俸禄、军饷发不出来,不怕,慕听雪把刻印医学著作的利润,全部上缴国库了。
于是,陆大人非常真心地在皇极门对着长公主连磕了三个。去年这个时候,他因为国库拨不出钱,差点被一群激愤的官员、士兵给打死,好些天称病不敢上朝、不敢出门。
“贺表本侯已经写好了,待会儿到了皇室宗庙,呈给太后娘娘。”工部尚书秦子雄,从宽袖里取出一封庆贺的表奏。
他是晏芸的夫君,本就念着慕姑娘的恩,如今知晓是一家人,更是不胜欢喜,“陆大人,还得麻烦您拨款票拟一部分银钱,用以修缮长公主府。”m.χIùmЬ.CǒM
工部管着修缮宫殿,这是他职责所在。
“哈哈哈!该花的钱得花,那就让各省的官员再苦一苦,先领两个月的欠俸,剩下三个月的欠俸延后再发,相信他们一定能体谅的。长公主修宫可是要紧事儿。”
晏党们纷纷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反正云都的京官欠俸都发了,各省的官员品级小的多,拖延就拖延,你们认倒霉受着吧。
长公主已经入了皇极门,前往谢氏皇族的宗庙祭天、祭祖、授印。
大臣们、皇亲们也步行过去。
覃岭王走在最后头,他觉得丢人,周围议论纷纷,各种嘲笑不绝于耳。
“什么眼光啊,为了离家女,跟长公主和离了。”
“笑死老夫了,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辈。那个多事的老王妃若是不掺和一脚,他这会儿已经是长公主驸马了,还能得到晏家的支持!”
“覃岭王肠子都悔青了吧,他自己就是谢氏皇族支脉,若是没和离,与正统的长公主,生下一儿半女的,那孩子的谢氏皇族血统多纯粹啊,满朝文武哪个还能摇头?”
“他这就是命里注定没这福分。长公主可是从皇极门入宫的啊。”
“先帝的子嗣就剩她一个了,她走皇极门怎么了?这是独苗,合情合理!”
……
谢邑想死。
他身边的覃岭老王妃也想死。
“邑儿啊。”老王妃难堪极了,这辈子从没被那么多大臣指着脊梁骨嘲讽,“要不,咱们去求求她,五年的夫妻情分,她若念着些,说不定愿意与你破镜重圆。”
谢邑闭上了眼睛,不接言。
皇室宗庙。
晏太后也换上了盛大庄重的朝服,头戴高冠,亲自迎接自己的女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里已经浮现出泪花:“清鸢——”
她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别人都告诉她,女儿凶多吉少,已经死了,但她就是不信。
也有臣子送来与女儿长得相似的小女孩儿,她也没收养女,坚决不找替身,就固执地等。
“母后。”
慕听雪本就对晏太后有好感,如今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的亲妈,很快就接受了。
晏太后听她这一声儿,心中升起大欢喜,十五年的阴郁一扫而光,她要补偿给女儿最好的,替她开路,替她扫尽所有挡路的牛鬼蛇神!
前方铺着明黄色缎子的案几上,摆着宝册、宝印。
祭祀用的是最高级别的九龙鼎。
慕听雪心有不安,这一看就是逾制了。再看看周围的言官,都是一副愤青的姿态,恨不得冲出来骂街。
晏太后笑得极为慈祥,态度却极为强硬:“别怕,哀家就是要让满朝堂官知道,你才是皇室唯一的正统。有两个乱嚼舌头的,早上已经被哀家贬职发配西北荒漠了。”
慕听雪:“……”
难怪这些御史、给事中,都是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憋屈表情。
晏太后亲自为她授册,宝印则是小皇帝谢玄宸,捧着过来,亲自交予到她手里的。
少年天子很俊美,但他此刻心里很苦涩,还是得保持微笑:“恭喜皇姐。”
那个在黑暗的深宫里,救了他的性命,唯一给他带来温暖的漂亮大姐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皇姐?这让他五内翻腾,难受不已。
他是过继到先帝、太后名下的。
他们俩,从今日起,就成了名义上的亲姐弟!
过了年,谢玄宸十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每天晚上都抱着她送的发光神龙玩具睡觉,觉得特别踏实安心,也开始苦读,疯狂地跟大司徒学习治国之道,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摆脱摄政王一党的控制,成为真龙天子,手握权力,才能对自己的婚姻有话语权,才能娶喜欢的姑娘……
慕听雪也没想到,竟然跟傀儡小皇帝成了亲人,不过也好,这样就有了个好看的弟弟。
祭拜了天地之后,就入了宗庙祭祖。
谢氏诸位皇帝的灵位,陈列在堂。威严而悠远的钟鼓声,在一重重宗庙宫墙间跌宕回响。
她燃了三线香,恭敬地拜了拜,插入正中央的香炉中。
祭祀仪式结束,从宗庙里走出来的时候,大长公主谢竭湖激动地拉住了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谢清鸢,你要永远记住,你是谢家的公主,不是晏家的公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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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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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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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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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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