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尴尬。

  不知怎么反驳。

  云煌国谢氏皇族,只剩下小皇帝和王爷,覃岭王老王妃也整日耳提面命的,让王爷多娶几个,开枝散叶,为谢家绵延子嗣。

  小皇帝才十五。

  摄政王晏泱,那就是虎豹豺狼,小皇帝能不能活到二十岁都不好说……毕竟,先帝爷就是摄政王给弄死的。

  “还有,什么叫不便远行?”

  谢邑是越想越气,“慕家到覃岭王府,也就隔了几条街,坐轿子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远了?”

  景阳嘴唇微动,想说王爷您别较真。

  可谁知道,谢邑像是炸了的河豚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他们慕家财运好,风水养人,难道我们覃岭王府风水就差了?建府的时候,也是请钦天监来看过的,选的是百川纳气、四面来龙之宝地。”

  景阳:“……是是是,王爷您说的是。”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既然您口中覃岭王府那么好,王妃为何不愿意回?

  谢邑双手背负在后,皱着眉头,于殿内走来走去。

  走了足足一刻钟。

  明眼人都瞧得出他的烦躁。

  侧妃离环儿听闻此事,内心酸涩难忍:“夫君竟为那商女如此劳费心神。”

  她觉得谢邑变了。

  变得越来越在乎慕听雪。

  但离环儿不是个蠢的,她是世家女,打小见惯了深宅大院的钩心斗角,知道想抓住丈夫的心,不能由着性子甩脸子,得知进退、讲谋略。

  于是她主动来到殿内献计。

  “夫君,王妃姐姐不肯回,归根究底是环儿的不是。”

  离环儿盈盈一跪,声音细细,一副温柔贤惠的做派,“王妃姐姐吃醋,心中有怨,不如由环儿亲自去请她回来。”

  谢邑一听,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上前把侧妃给扶了起来,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语带怜惜:“这怎么使得。”

  论出身门第,慕听雪给离环儿提鞋都不配!

  他这个侧妃,生父是靖羽公,担任尚书左仆射之职,也就是左丞相;母亲是先帝的妹妹竭湖公主;姐姐是临壑侯夫人,哥哥是金吾卫大将军,二姐则许给了大司徒南宫家,一门勋贵极为煊赫。离家老祖宗是开国功臣,得以封从一品公爵,世代传承下来。两三百年间,族人也纷纷和其他世家联姻,可谓是根深树大。

  有句古话说得好,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自然使得。只要王妃姐姐出了气,肯和夫君您重归于好,妾身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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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覃岭王府又来人了。”

  青鸟低垂着头来报。

  慕听雪没想到,刚打发走了谢邑的心腹,第二波攻势那么快就来了。

  她注意到这丫头脑袋垂得很低,平日里束在脑后的辫子,这会儿散开了,披在肩前,遮住了右半边侧脸。

  “抬起头来。”

  青鸟不肯。

  慕听雪凤眸微眯,声音低沉,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青鸟踌躇了下,这才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眶微红,眼神躲闪。

  慕听雪眼光锐利,瞬间就发现了异样,撩开了青鸟右边遮挡的头发,看到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谁打的你?”

  这一巴掌可太狠了,半边秀气的小脸肿得老高,还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划出来的新鲜血痕。

  众所周知指甲极脏,指甲缝里藏着无数细菌,不处理一个不小心就会留疤,尤其是在古代医疗条件低下的情况下。

  青鸟一个女仆丫鬟,不可能花费昂贵的价格去买药看医生。

  而且这个世界的医师也少,两条街都难见一个医馆,不像21世纪一条街十米就有两家药店。

  “是……是覃岭王侧妃。”

  青鸟支支吾吾,声音细得像幼猫,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云煌国的奴仆,是最低贱的商品,被打是家常便饭,如果主子仇人多,那就更惨了,因为仇人会经常借故殴打仆人出气,死了就死了,再买一个就是了。比如之前的雀雀。

  这就导致云都的贵女、贵公子们,每年要换好多仆人。

  慕听雪瞬间明白了:“覃岭王府这次来的人是离环儿?”

  她把景阳给打发走了,侧妃又来了。

  看似很有诚意,但对方上门第一件事就打伤了她的丫鬟。

  “是,离侧妃已经在宴客厅了,因为奴婢不知她喜好,上了不合她口味的茶点,所以被惩罚了。”青鸟的瞳孔像一潭死水,声音也麻木的很。

  很显然,是这种挨打的事经历多了。

  “这药膏每日早晚涂抹两次,半月内就能痊愈。”慕听雪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时代不把仆人死亡率奇高,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过于离谱。

  更离谱的是,景阳都知道在慕府门外等着她,这个离环儿明明是来求和的,却没通报就大摇大摆闯进府里,一副高贵主子做派,还动手伤人。

  青鸟心中十分感激主子赠药:“青儿不过一条贱命,犯不上因为一个耳光,就跟离家人交恶。她是皇家贵女,竭湖大长公主的女儿,得罪不起。”

  慕听雪:“那又如何,我去会会她。”

  穿过来几天了,她对云煌国上层贵族圈大抵也有个了解。

  云煌国有两位公主,一位是晏太后失踪的独女,帝城长公主,封地在富庶的白帝城,食邑九千户;一位是竭湖大长公主,先帝的妹妹,封地在北面荒无人烟的竭湖,食邑三千户。

  算起来,这个离环儿,也属于皇室宗亲。

  原主甚至很怕离环儿,记忆中,好几次撞破离环儿和谢邑的私情,身为正室反而被小三抽了耳光不敢反抗。

  *。*。*

  宴客厅。

  慕听雪刚迈入门槛,就看到离环儿像皇帝一样,坐在最高位的椅子上,吃着造价昂贵的珍稀点心,慕府的奴婢跪了一地。

  更无语的是,她那个妹妹慕玉河,竟然像哈巴狗一样,谄媚地伺候着对方。

  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刚才是青鸟那贱婢冲撞了您,实在是不好意思,哎,也真是,听雪姐也太不会管束仆人了。离四小姐渴不渴,这上好的武夷乌龙茶,您尝尝。”

  “你倒是有心了。”

  离环儿识货,知道这武夷乌龙茶极名贵,且数量稀少,只有在藏宝拍卖行才能偶尔碰到一回,每次都能拍出天价,偏偏有富豪买账,以喝它为身份财富的彰显。

  喝了茶,一抬眼,瞧见了慕听雪本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呦,王妃姐姐真真儿是最金贵的人了,我就说景阳没用,人都请不到,该罚。”

  慕听雪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偏偏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你既知我最金贵,那这主位自然是我来坐,你还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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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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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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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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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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