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徽州正是雨季时节。
宋观南头顶斗笠,和季承佑伪装成商贾,走在进城的土路上。
她一边走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百姓。
季承佑看到宋观南皱了皱眉头,便凑到了宋观南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师父?”
宋观南刚要说些什么,那边的侍卫就在找他们二人讨要证明自己身份的文牒了。
她来不及和季承佑说什么,只是先把文牒递给了守城的侍卫。
直到两人成功过了城门,宋观南才压低了声音对季承佑说:“刚才,你看到咱们旁边那些要出城的百姓了吗?”
季承佑怔了一下:“看到了。”xǐυmь.℃òm
“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季承佑怔住了:“奇怪的地方?这么早出城算不算?”
他刚问完,宋观南立刻就重重地点头,继续问他:“大清早的,为什么要拿着农具出城?”
“城外有田?”
季承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观南的脸色如此神秘,可他还是按照自己理解的常理来推测。
宋观南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
季承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
宋观南面色凝重:“这不仅仅是城外有田的问题,农民一般都住在田间地头,怎么可能住在城里呢?”
随后,宋观南的视线又落在一群也拿着农具往外走的人:“你看,这些人不是说一家一户地往外出,而是……按照特征来分。”
季承佑顺着宋观南的视线快速地看了一眼,果然也发现迎面走来的这群人里面都是年近知天命的老人。
他意识到了什么:“刚才在城门看到的那些人,是……妇人。”
宋观南点了点头:“七月时节,刚刚收过麦子,也是时候到了朝廷下令改农要求种土豆的时候了。”
“那他们出城是去种土豆?”
宋观南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一边的马:“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其他的还要再查查。”
于是等安顿下来之后,宋观南带着季承佑就往城外走去了。
季承佑跟在宋观南身后,看着宋观南混在这些人的身后,竟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只觉得格外稀奇,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宋观南的身后往外走去。
渐渐地,宋观南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农民模样的百姓,只是走到地头,什么都不做,只是蹲在田垄之间,农具也只是放在一边。
宋观南站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站在宋观南身边的季承佑也看得目瞪口呆。
季承佑看着宋观南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于是先一步要上前去问。
宋观南却是忽然间拉住了季承佑的手腕:“别急,再看看。”
季承佑看着宋观南眉头紧皱的样子,只能深深地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师徒二人站在田边,看着那些农户坐在地头,要么在看着远处发呆,要么就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路边的杂草。
宋观南看着这些农民,只觉得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她走上前去,蹲在了一个正在编织秸秆的老妪身边:“大伙怎么都只是坐着?也不说翻翻土,种种什么粮食之类的?”
宋观南问完之后,一脸希冀地看着那老妪,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答复。
可老妪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宋观南说话一样,还往旁边凑了凑,继续编织着自己手里面的麦秆。
被她这样的冷落,宋观南倒是有些意外,她继续追问:“老婆婆,我可是听说这朝廷上面要种一种新玩意,这一路行商来到徽州,都看到不少田间已经开始种下去,怎么咱们这里就不种呢?”
似乎是听见宋观南说起了“朝廷”这两个字,老妪抬眼,一双阴翳的眼睛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编织着。
宋观南也不急,只是蹲在老妪的身边,看着她手里面翻飞的麦秆,静静地等着老妪回答自己。
可许久过去,老妪没有丝毫要理会宋观南的意思。
一边的男子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对宋观南说:“这位夫人不要问了,咱们都是听命行事,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宋观南皱了皱眉头,敏锐地察觉面前这个男子提起“官府”的时候,语气很是敬畏。
她挑了一下眉梢:“哦?官府?大哥放心,我只是看到了觉着新奇,既然没什么事情干,回家就好了,何必这样坐在田间地头淋雨呢?”
说到最后,宋观南还很是附和地耸了耸肩,比画了一下这周围附近的农民。
这些农民似乎都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和季承佑,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其中,有警惕,有迷茫,但更多的是……麻木。
宋观南心头一震,一瞬间像是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却又被这样让人怵然的眼神洗刷得一干二净。
一阵风吹过,宋观南的眼前扬起了一片黄土,迷迷蒙蒙让她在恍然间觉得这田间地头看似悠闲坐着的不是农民,而是一头又一头被毒哑的老黄牛。
宋观南喉头一梗:“好,我明白了,多谢大哥,我……我这就进城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观南带着季承佑快速离开了这里。
季承佑跟在宋观南的身后:“师父,他们为什么不肯说啊?”
宋观南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不肯说,而是他们不能说。”
随后,宋观南的脚步放慢了些许:“我想我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
季承佑看着宋观南凝重的神色,自己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鲜少见到宋观南这样悲戚凝重的神情。
宋观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他们不住在城外,会不会他们已经开始被……官府控制了?”
说完这句话,宋观南自己也觉得毛骨悚然,倏然摇摇头:“不不不,不对,不可能的。”
季承佑亦步亦趋地跟在宋观南的身后:“师父不相信自己了吗?”
宋观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踩在这结结实实的黄土地上:“我不敢相信自己,就像是……我不敢相信人心能够到这样的地步。”
说到这里,宋观南抬起头,回头看向了那田间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
她很清楚地明白,那是官府为自己造就出来的“牛”。
哑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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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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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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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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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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