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陈荣了。
陈荣笑着摇摇头:“不一样,师妹永远是师妹,哪怕是分了家,也是我陈荣认定的师妹。”
宋观南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倒茶。
陈荣也不在意宋观南不理会自己,而是继续轻声说道:“当年我去陇右的时候,还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识字,被将军带在身边,经常写一些公文,后来,当时还是齐王的圣人到了陇右,遇到刺杀的时候,我也是跟着齐王回到长安那队人的其中之一。”
宋观南安安静静的听着。
陈荣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家中只剩下了母亲,所以我只能继续作为武将跟在齐王的身边,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太子登基,我才得以成为金吾卫的将领。”
宋观南点了点头:“其实你不必与我解释,你我没有什么关系。”
陈荣急切的反驳宋观南:“明明是同门……”
宋观南摆了摆手:“不,在朝堂里面,你最好不要表现出来你和我相识。”
说这话的时候,宋观南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陈荣的视线。
陈荣心尖一颤,竟然忘了反驳宋观南说的话。
宋观南继续说道:“我在朝堂里面,只是一个帝师的名头好听,除此之外,想让我宋观南死的人,远远不止明面上的那么些。”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在朝堂里面的名声和人缘没有那么好。
偏偏陈荣也听不进去宋观南此时此刻在说什么。
“师妹,我这次来见你,是因为想让师妹知道,哪怕郭将军已经不在了,这金吾卫,依旧还是金吾卫。”
宋观南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陈荣话里面的意思。
她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陈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见宋观南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陈荣的神情竟然带上了些许的焦急。
他皱着眉头对宋观南强调:“早在陇右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齐王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远远比师妹想象的,更加残忍。”
说这话的时候,陈荣又想到了他们从前线一路杀到回鹘军帐时候的光景。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季骁明杀死回鹘将领的手法实在是过于血腥,连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陈荣依然觉得后背发凉。xiumb.com
宋观南垂眸,在心里面不断地想着陈荣这样和自己说的意义所在。
忽然间,宋观南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陈荣:“也就是说,陈将军此次前来,是向我投诚?”
宋观南问得很是直白,让陈荣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了什么话。
他颤抖着嘴唇:“不……不是这样的。”
陈荣仿佛陷入到了一种挣扎的境地。
宋观南不说话,只是盯着陈荣,看他面上表情的变化,企图弄清楚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陈荣说完这句话,立刻低下头去,不肯对上宋观南的视线。
宋观南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郭准竟然会这样说。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两人之间现在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了。
宋观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她的这句话像是为了暗卫陈荣,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陈荣看着宋观南,一双眼睛里面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的怜惜。
宋观南最讨厌的就是来自别人的怜悯。
她凝眉:“陈将军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荣张了张嘴,问她:“常禾……埋在哪里了?”
许是因为陈荣问得过于直接,宋观南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常禾?埋?你什么意思?”
宋观南心头掠过不快,连带着语气都有几分冲。
陈荣赶忙摆摆手:“我只是想知道常禾这个人,他是不是死在了当年燕王进长安的启夏门?而坟冢,是不是在城南的山头上?”
听见陈荣这样问,宋观南安静了下来,眉眼间也逐渐变得平和了些许。
常禾,这个名字的确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宋观南垂下了眼睫,盯着桌子上面的茶壶和茶杯看得出神。
良久,宋观南在陈荣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荣一拍大腿,手上的腕甲和他腿上的软甲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宋观南看着陈荣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问他:“怎么了?”
陈荣定定地看着宋观南,半晌没有说话。
宋观南心里面竟然无端的生出几分忐忑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陈荣:“到底怎么了?”
陈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是怎么死的?”
宋观南虽然心里面诧异,但还是回答了陈荣的问题:“他是监门卫,在启夏门当值,那天……城外的人发难,他当时正是队长,站在城楼上,被弓箭手一箭封喉。”
说起这些的时候,宋观南以为自己会很难受,可是当她真的再对着故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面竟然有了几分释然。
陈荣又是沉默了片刻,隔了有一阵,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那你知道,当年射出那一箭的人是谁吗?”
宋观南扬起眉头,疑惑地盯着陈荣看。
陈荣的嘴唇微微颤抖:“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我是跟着当时还是齐王的圣人,从陇右赶回长安的。”
宋观南缓缓点头:“对,然后呢?”
“我们在长安城外的落脚点,是在城南那山坡上面,在那树林里面,我们看到了一座坟冢,墓碑上面只有‘常禾’这个名字,而没有其他。”
宋观南怔了一下,随后再次点点头:“既然如此,你见到的,应该就是他的坟墓。”
而陈荣却话锋一转:“就在我们都被他的坟墓吸引去注意的时候,当时还是齐王的圣人,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眼熟?
宋观南感觉到一股子凉气从脚底升起,连带着她的头皮发紧。
陈荣注意着宋观南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说道:“而眼熟的原因是他第一次带病打仗,就是带兵,从启夏门,攻进长安,他也亲口说,自己当年射出去的一箭,杀死的监门卫,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杀死师妹未婚夫婿的人,正是当朝圣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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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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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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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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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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