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一声,精致的瓷杯落在了地上,摔碎的粉末混合着茶水飞溅,一边嬷嬷赶忙上前:“殿下小心些,莫要伤到了自己。”
随后,嬷嬷立刻开始清扫地上的瓷片。
季承佑怔怔的看着萧妃:“母妃说什么?师父被父皇关起来了?”
萧妃点了点头:“她应该是早早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那么着急的把你送进宫里。”ωωω.χΙυΜЬ.Cǒm
说着,萧妃给自己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立刻走到门旁边把宫门关上了。
萧妃压低了声音:“母妃总觉得这一次不太一样,她说这段时间称病躲在宫里面,一切等她放出来再说。”
季承佑不解:“母妃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萧妃抿了抿嘴,神情渐冷:“她私自炼钢,若是没有人提起,圣人还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但是现在不一样,宁家隐隐有弱下去的倾向,而圣人又是最喜欢平衡,自然不可能看着你师父做那么多事情。”
季承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父皇是在警告师父,对吗?”
萧妃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已经不仅仅是敲打了,而是在逼她交炼钢的所有东西。”
“师父要是不交出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季承佑的直觉告诉他,宋观南不可能这样屈服。
“那就只能耗着,看看是圣人先憋不住,还是你师父憋不住。”
萧妃条理清晰,把这其中的关键说的清清楚楚。
季承佑低低的嗯了一声:“我觉得父皇先憋不住把师父放出来。”
萧妃听见季承佑的话之后,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季承佑冷哼一声:“自打父皇登基之后,一只都没有做出什么政绩,早就有世家不满了,唯一赢了回鹘,还是三皇兄出征,父皇不可能不急。”
听见季承佑这样说,萧妃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微微颔首,满脸的欣慰:“佑儿长大了,已经能够看明白很多事情了。”
“是母妃和师父教导的好。”季承佑满脸的真诚,可喉咙里面发痒让他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两声。
听见这两声咳嗽,萧妃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担忧:“瞧瞧,我竟然让你在外面待了这样久,快进屋。”
说着,萧妃带着季承佑走进了屋里。
见四下无人,季承佑压低了声音:“母妃,父皇这样,就不害怕文武百官和世家不满吗?”
萧妃沉默了片刻,沉声答道:“他是圣人。”
简短的四个字,道出了多少的无奈。
她们图谋许久,只是想让这个朝堂能够稳稳当当的向前走一步,可却因为一个“圣人”的名头,被压的起不来身。
季承佑点了点头:“师父说得对,百姓必须要读书识字明事理,愚民助长君主的权力,而有志向的百姓成为官员,才能够限制君主。”
萧妃歪了歪头:“母妃也不清楚,这个答案还要你慢慢去找,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但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一个答案。”
季承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萧妃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放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不知道为什么,季承佑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可他又想起宋观南的嘱托,只好把自己心里面的想法放下来。
是啊,他什么都做不了。
季承佑待在萧妃的宫里,每天和萧妃坐在一起看书,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只是他的心里面还是在担心着宋观南,生怕她被关在别苑里面,出什么事情。
可季承佑不知道的是,这段被看押的日子,让宋观南得到了难得的清闲。
她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惬意的翘着脚。
“之前莫太尉还说我这里没有看门的,你看看现在,金吾卫给我看门,圣人一样的待遇了。”
说到最后,宋观南还感慨的咋舌:“这谁能想到我待遇这么高啊,对吧红烛姐姐?”
红烛看着宋观南这幅孩子气的模样,笑而不语。
长安冬日的午后,是一整天难得一见暖阳。
宋观南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她拖长了尾音:“人生不满百……常抱千岁忧……”
红烛坐在一边,依旧是照常的抚琴。
宋观南和着流淌的琴声,继续吟诵着来自前朝的《同生曲》:“早知人命促,秉烛夜行游。”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红烛琴声之中的情绪堆积。
等到红烛琴声转调的时候,宋观南才继续往下念:“岁月如流迈,行以及素秋。”
红烛素手抚琴,视线落在了宋观南的身上。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宋观南仰卧在长椅上,枕着胳膊笑的格外恣意。
红烛恰恰知道宋观南正在吟诵的这首诗,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最后一句是“蟋蟀鸣空堂,感怅令人忧”,手下的弦音一转,变得忧愁了起来。
她每一声琴音都格外的饱满婉转,似乎都是在为宋观南念出最后一句做铺垫。
就在红烛最投入的时候,一阵轻笑声传来。
红烛怔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宋观南。
宋观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来,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拖着下巴:“怎么忽然这样伤情?”
红烛意识到了什么,手从琴上抬了起来,两只手叠在一起搓了搓:“那换一个调。”
随后,悠扬的曲调响起,一改刚才沉闷阴郁的氛围。
宋观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她并不喜欢原诗的最后一句,比起感伤愤懑,她还是更喜欢把棋局控制在自己的节奏里面。
而最后这一联,在她这里应该是:“凡尘如有过,我为在世佛。”
念出这句的时候,宋观南悠哉悠哉的躺回了长椅上。
红烛自然是听到了宋观南的尾联,会心一笑。
宋观南眯起眼睛,伸出手挡住发白的太阳,阳光从她的手指隙间漏出来,如同给她的手笼上了一层光。
恍惚间,她想到了之前在长安城外寺庙待着的时候。
那段时间,是她最煎熬的时候,每天往脑子里面灌输右相府的卷宗,分析其中的漏洞,一步一步的图谋。
那么多故人都离开了,只有那佛堂里面的佛像依旧散发着柔和的佛光。
宋观南缓缓眯起眼睛,问一边的红烛:“我名字的来历,红烛姐姐知道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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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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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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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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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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