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宋观南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把空间留给季临渊自己去想象。
季临渊怔了一下,随后直勾勾地等着宋观南,明显是不觉得宋观南说的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
宋观南眉头紧皱:“殿下,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太子,上有君父,下有黎民,旁有文武百官等着附着而上,而殿下,你却要选择一个最不稳妥的方式来做你的太子,是等着被陛下拿来杀鸡儆猴的吗?”
说到最后,宋观南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季临渊想不明白为什么宋观南为什么会这样海尔生气,可是他明白,宋观南说的是对的。
“这样做,自然是有这样做的理由,我读书不如七弟有天赋,也不会领兵打仗,我从生下来就没有生母,即使有嬷嬷教养,也是一个没有母家的皇子。”
他有些失落,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可宋观南却嗤之以鼻。
“现在,殿下的母家是昭国的右相,殿下又在自卑什么呢?”
宋观南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面投射出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直直地扎进季临渊内心的深处。
“殿下只是不想看这些罢了,殿下觉得,右相能够拉拢朝臣在朝中有一席之地,这样能够做到权倾朝野,所以对于读书,对于怎么做好一个帝王并不关心。”
宋观南声音冰冷,一字一句说得毫无温度。
“如果殿下只是这样在意做好权臣,而不是做好帝王的话,那么……殿下应该去科举,去写策论去拜谒权贵,而不是在这里和臣学这些帝王要明白的东西。”
说着,宋观南把季临渊手下的纸张抽了过来,轻轻的揉成一团,准确无误的扔到了院墙外面。
季临渊看着宋观南手上的动作,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宋观南的话像是一把刀一样,直直地插入自己的内心。
他嘴唇微微都懂,抬头看向宋观南:“阿南,我该怎么做?”
他那双无辜的眼睛里面,此时此刻满是迷茫。
宋观南忽然有些心软。
其实她该理解季临渊的,毕竟他是右相一手带起来的孩子,行事风格自然会有意无意地去模仿右相。
毕竟……在自己没有“死”之前,朝堂上面说是贺聿龄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宋观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殿下是太子,日后是皇帝,只要不做错事,昭国还没有废太子的先例,殿下会是昭国的下一位皇帝。”
季临渊听见宋观南这样说,怔愣地点了点头。
宋观南继续说:“作为一个君王,要做的就是和朝臣保持距离,高高在上,让臣子都摸不清你会怎么想,让他们去猜你会怎么想,而你也不需要事无巨细地知道。”
“为什么?”
季临渊不解地问宋观南:“我看之前舅舅都对自己手下的谋士知晓得颇深,甚至都知道他们晚上吃了什么。”
宋观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殿下方才也说了,那是右相府的事情,右相是右相,即使位高权重,也只是右相,不是皇帝。”
“那皇帝该怎么做?”
季临渊好奇地盯着宋观南,眼睛里面写满了求知。
“做皇帝,知大事,而不拘小节。不能事事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要学会适当的放权,要会用人,知道怎么利用人。你说右相那些,是控制,是强制的控制,利用手段让人活在他手下的监视里面。”
“可是做皇帝不能这样,你要高高在上,保持距离,再时不时恩威并施,让那些官员发自内心地害怕你,敬服你,不敢做为害一方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秦王扫六和吗?”
宋观南眯了眯眼睛,抬手抖了抖自己褶在一起的衣袖。
季临渊又是呆愣愣摇摇头,在看到宋观南变脸的一瞬间又立刻点了点头。
“记得,记得,刚刚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宋观南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那殿下重复一遍。”
说着,宋观南把自己手边上的茶一饮而尽,在放下茶杯的一瞬间,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衣角。
季临渊沉吟了片刻,支支吾吾的说道:“亲王扫六合的那件事情,阿南是用驯兽的方式讲的,把六国说成鹤,而亲王是更强的鹤。”
“然后呢?”
宋观南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一早就猜到季临渊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像是她前世教过的那些学生一样,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用处并不大。
但是季临渊能够有印象,宋观南已经很欣慰了。wWW.ΧìǔΜЬ.CǒΜ
“然后……就是顺序不一样,先征服强大的,然后是弱小的……其他的……”
季临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所以然。
宋观南又是叹了一口气:“其余的,不强不弱的,在权衡利弊之后,自然会俯首称臣。”
季临渊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观南沉默了片刻:“虽然这故事讲的是亲王扫六和,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情,但是用在朝堂上面,也是一样的,这就是人,审时度势的人。”
季临渊没有接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宋观南看着季临渊这副鹌鹑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殿下,想要做一个好的君王,您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埋怨的意思,可落在季临渊的耳朵里面,却让他的头颅更加低了几分。
宋观南定定地看着季临渊:“这些事情,我希望我说过之后,殿下自己能够想明白。”
“不然……臣说再多,做再多,恐怕都不能在将来的某天救下太子。”
说到最后,宋观南却有些沉默了,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季临渊这个太子到最后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的声音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无力:“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七殿下怎么还没有回来?我去找找七殿下,太子……殿下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宋观南起身往外走去。
当她走到一边路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站在墙边上的季承佑。
季承佑见宋观南过来了,一双眼睛盯着她,仿佛藏了千言万语。
宋观南垂眸,看了一眼季承佑的衣角,正是她刚才看到了那一尾衣角。
很明显,季承佑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这偷听了全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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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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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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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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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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