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南微微抬眼,看向贺聿龄的眼神里面隐隐约约的带着些许哀婉。
贺聿龄的手微微抬起,微微前伸,捏住了宋观南的下巴。
宋观南一动不动,只是眼角沁出了细弱的水光。
她故作柔弱的盯着贺聿龄看,仿若一朵细弱的白花,一阵微风吹过都会弯折的模样。
贺聿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身上有人命,还是活生生在擂台上面打死的,你会是弱女子吗?”
说这话的时候,贺聿龄的嘴角微微的抖动,嘴上虽然说着质问宋观南的话,可依旧眼睛里面还有着难以抑制的柔和。
宋观南眉眼弯弯,身上的大红官袍衬得她眉眼愈发的明艳,恍惚间,她身上的不是昭国的官袍,而是寻常人家女子出嫁时分的嫁衣。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臣这条性命,是右相救回来的,臣也是右相的棋子,右相的刀。”
末了,宋观南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妖媚起来。
贺聿龄定定地看着宋观南的眼睛,想要在她的眼中看到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可是她眼神清澈无比,仿佛刚才所说的话语都是发自内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饶是谁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恐怕都会心软,偏生贺聿龄不会。
他的视线落在宋观南的身上:“你既然已经受了季昇的官位,还来右相府做什么?”
听见贺聿龄这话,宋观南的表情瞬间变得哀伤了起来:“右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眼神咪蒙,氤氲着水汽,仿佛只要贺聿龄再说一句,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就会滑落泪珠一样。
贺聿龄嘴唇抖了抖,捏着宋观南下巴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偏偏宋观南不但没有抽回自己的下巴,反倒是把自己的脸往前送了送,精致流畅的下巴在贺聿龄宽大的掌心里面划过。
她骨架不大,整个人看上去清瘦挺拔,只是近距离看着他,贺聿龄并不愿意相信这样一张脸的宋观南,是能够活活打死一个成年男子的女子。
贺聿龄的眼神柔软了几分,原本捏在宋观南下巴上面的手指转到了宋观南的下唇。
他的眼神暗了暗。
偏偏这个时候,宋观南猛地后撤,跪在地上,眉眼带笑。
“右相要是怜惜臣,臣就是弱女子,若是右相对臣不闻不问,臣柔弱,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宋观南还垂下眼睫,轻轻用手碰了碰眼角。
广庭的采光一向不错,贺聿龄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宋观南指尖的泪珠。
他喉头哽住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愣愣的看看宋观南,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抚摸过宋观南下唇瓣的拇指。
不知道为什么,贺聿龄竟然真的有一瞬间希望宋观南只是一个弱女子。
可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贺聿龄是右相,是昭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
他需要的是人才,是锋利的刀,而不是这样柔弱的菟丝花。
想到这里,贺聿龄收回了自己停留在半空的手,微微握拳,原本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也恢复了平静。
宋观南自然是听出了贺聿龄呼吸声的变化,立刻抬起眼睛,略带无辜的看着他。
“右相放心,臣是右卫率,可命是右相您的,您信臣,臣就永远是您的刀。”
她的话语很具有诱惑力,在贺聿龄的底线上面来回的撩拨。
贺聿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出你的诚意。”
宋观南笑的分外灿烂:“右相放心,不出五日,有一份大礼。”
随后,宋观南行礼起身出了广庭。
在走出右相府的时候,宋观南并没有把自己刚才在贺聿龄面前扯松的领口整理回去,而是任由自己官袍的领口微松,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右相府。
她神情淡漠,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旁人难以接近的疏离。
偏偏再这样的气场之下,她的官袍领口微松,脖子上面的红痕隐约可见。
宋观南感受着周围人们的隐晦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流言如豺狼,暗处疯长。
她并不需要做什么,仅仅只是这样走过人群,就会滋生出无数版本的风流韵事。
这是她想要的,有时候,干干净净一身白在朝堂里面,并不是什么好是。
与其是和皇帝太子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反倒是不如这个自己随时可以处死的右相。琇書網
宋观南回到了东宫的马车上面:“回去吧。”
车夫赶着马车回到了东宫,宋观南坐在车厢里面,从水囊里面倒出水,不停地搓洗着自己的下巴,甚至是下唇都搓的发红发热发肿,才堪堪停下。
肮脏。
这是宋观南对于贺聿龄的评价。
此时此刻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面,宋观南全然不见刚才在广庭里面的柔媚做派,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她手指挑起马车的窗帘,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路旁的行人。
行人来来往往,宋观南就这样平静地看着。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少年的眼睛里面有着朝阳一样满是希望的光。
而年迈的长者,就算眼睛浑浊,也能够看出那沉稳的星芒。
这里是长安,是昭国的都城。
每一个长安人,都喜欢长安。
“阿爷,我要火晶柿子。”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在窗边一闪而过。
宋观南眉眼柔和了些许。
曾经,她也兴冲冲的走在长安的路上,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冀。
只是现在。
宋观南抬起手,手上的水渍将干未干,被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只是现在她再也回不去了。
常叔,师父,阿浅。
圣人,朝堂,右相。
宋观南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抖动。
她的过去回不来了,她做好当下,影响未来。
“停下。”
宋观南对马车外面的车夫说道。
车夫把车停在了路边,宋观南从马车上面跳下来,站在路边看了许久。
等到她看够了,才慢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回去吧。”
车夫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任劳任怨地赶车。
宋观南却知道,长安人在看长安,而她在看长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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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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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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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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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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