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龄坐在软榻上面,挑眉看着自己的下属。
右相府的下属赶忙点头:“千真万确,吏部那边大理寺已经递呈了辞官的文书。”
“哦?”
贺聿龄眯着眼睛,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下去吧。”
贺聿龄挥了挥手,随后看向了坐在自己下手位置的王庆业。
王庆业见右相看向二自己,也是笑道:“这不正是大人想看到的吗?”
贺聿龄眯了眯眼睛:“是啊,多少年了,现在的赵载年不过就是一只蚂蚁,也是时候给我儿偿命了。”
王庆业笑而不语。
贺聿龄的脚边,右相府的侍女正捏着他的腿。
“一个女人而已,竟然引出了这样多的事情,这样看来,这个林觉浅倒也是死得其所。”
说这话的时候,贺聿龄嗤笑了一声,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架势。
一边的王庆业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地问他:“右相说的是谁?”
贺聿龄明显今天心情很好,免不了多说两句:“那林觉浅的师门里面有个师姐,是他师父收养的孩子,也就是先前在大殿上,赵载年为她写了翻案判词的那案子的人。”
王庆业有些意外:“赵载年?方才刚说他辞官了,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人?”
贺聿龄嗯了一声:“他之前求我给这女人留一条命,可能是怕我反悔,所以连带着自己的官位一起辞了去。”
说到这里,贺聿龄的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根。
一边的王庆业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大人当时让我去长安见那个林觉浅,我只觉得他虽然年轻,但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个能做官的人,但坏就坏在他是个心善的人,做不了大官。”
“林觉浅……林觉浅……”贺聿龄反复地在自己嘴里面咀嚼这个名字。
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现在看来,我倒是明白他为什么能够让你高看一眼了。”
“为何?”
王庆业听见贺聿龄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眉头蹙在了一起。
“我前不久,去死牢里面见了一个姑娘。”
“就是赵载年要为她翻案的那个?”
王庆业立马猜到了。
贺聿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广庭光可鉴人的青石地板上面。
“她和我此生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太一样,年轻,透彻,沧桑。”
说这话的时候,贺聿龄并没有发现自己对宋观南的评价是那样的悖论。
王庆业却是想不明白:“大人,这三个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凑到一起吧。”
“是我没有说清楚,年轻是说她年纪小,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只比林觉浅大上一岁,透彻是说我和她聊了两句,总觉得她见过太多的事情,看事看人都分外的毒辣。”
“那……沧桑呢?”王庆业最好奇的是这一点。
“沧桑……”贺聿龄啧了一声,“这个不是看出来的,也不是说话,大概就是……她坐在那里,背影是沧桑的。”
说到这里,贺聿龄眯起眼睛,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天宋观南的背影。
那姑娘一身布衣,虽然坐在死牢里面,可是死牢那唯一一扇小窗里面的阳光落在她肩头,贺聿龄总觉得那纤薄的脊背上面应该有一对翅膀。
王庆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方才贺聿龄对于宋观南的描述,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大人,这样相信一个女子,未免有些鲁莽吧。”
贺聿龄轻笑一声:“她的身世我早就查过了,只不过当时因为这姑娘年纪小,我才没有放在心上,倒是错过了许久。”m.xiumb.com
“也好,是个姑娘,圣人那边就好说了。”
王庆业轻轻点头说道。
贺聿龄哈哈一笑:“圣人?他季昇……不过就是一个莽夫罢了,坐坐龙椅就得了,要是有什么其他想法,那就怪不得你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贺聿龄缓缓闭上了眼睛,收敛起自己身居高位的气势。
可贺聿龄这边气定神闲,却是有人早就坐不住了。
宁见岳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每天都在想着宋观南真的要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把自己师父的命放在别人的手上。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宁仲询看着趴在桌子上面的宁见岳,叹了一口气:“坐直了,坐没坐相的。”
宁见岳回头,看到进来的人是宁仲询,赶忙坐直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宁仲询。
宁仲询看着宁见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的心里面也不好受。
“你还在担心你那个师父?”
宁仲询神色复杂地看着宁见岳。
宁见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师父毕竟教我了那么久,我很感谢师父,自然不希望师父就这样被牵连死了。”
宁仲询叹了一口气:“圣人这次发了很大的火,这事关官印,是头等大事,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的了结的。”
他说得诚恳,可是宁见岳听着只替宋观南觉得委屈。
“那我师父呢?我师父什么也不知道,更何况那林觉浅也是我师父的学生,他不可能的,师父的学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人心怎么是你我能够揣测的呢?”
宁仲询想要安慰宁见岳,可始终想不出来自己怎么安慰宁见岳能够让她心里面好受一点。
宁见岳的眼泪无声的落下,看得宁中心心里面一阵阵的揪疼。
就算他对宁见岳再怎么严厉,那宁见岳也是他宁仲询唯一的孙女,哭成这样,他心里面实在是难受得紧。
只可惜,宁见岳现在心里面只担心宋观南。
她咬了咬下嘴唇,看向宁仲询的眼神里面带着怯懦:“我对不起宁家,对不起爷爷。”
宁仲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握着椅子扶手,探出身子紧张地问她:“出什么事情了?”
宁见岳面露难色,刚刚哭过的眼眶还有些肿胀:“我……去找右相了。”
“啪嚓——”
宁仲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裂痕。
“你刚刚说什么?”
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嘴唇微微颤抖,看着自己的孙女,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逆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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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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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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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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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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