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隐昼说起往事,声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鬼市之主没有说话,只是带着贺隐昼往外面走去。
长安见不得光的地方无比的喧闹,大多数的孩子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半裸着身体争抢着一张饼子。
但是这里又比那阴暗的房间里面光亮了些许,贺隐昼能够清楚的看到鬼市之主侧脸上面的刺字。
堂堂鬼市之主,竟然是昭国刺配的犯人,所有看到他脸上刺字的人都会惊诧一下,而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也都不会把他当回事。
鬼市之主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长安最近要出事了。”
贺隐昼不明所以:“请阿爷教诲。”
“圣人位子来得不正,自然心虚。”鬼市之主微微一笑。
周围有人认出了他:“魏老。”
鬼市之主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贺隐昼:“以后无白说话等同我说话,你们一样对待。”xiumb.com
周围的人都躬身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背。
贺隐昼怔了一下:“您信我?”
“为什么不信?”魏老哈哈一笑。
“我是暗桩。”贺隐昼强调了一下。
“暗桩是要为朝廷做事,你做什么了?”魏老笑着问他。
贺隐昼沉默了。
的确,他作为一个暗桩,是个不合格的暗桩。
魏老见他沉思,不由得嗤笑一声:“你心里对朝廷有恨,我看得出来。”
他调查过贺隐昼,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所有的过往,包括陇西带着常禾出逃。
贺隐昼没有说话,只是跟在魏老的身后走在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桃庐书院,林觉浅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宋观南的院子里面,脸上写满了惶恐。
宋观南正琢磨着自己该怎么藏起那些可能会为自己引来无妄之灾的史书,林觉浅刚刚过来,她问他:“这个点,你该在听先生讲课。”
“阿姐。”林觉浅皱着眉看她。
“你说。”看他面色凝重,一副出大事的样子,宋观南叹了一口气。
林觉浅抿了抿嘴:“方才还没有上课,那刘先生来找我了。”
宋观南皱了皱眉头:“他找你干什么?”
林觉浅脸上有些尴尬:“他以为我是宋先生的养子,说以后书院迟早是我的,让我早日把阿姐撤下来,不要让阿姐一个女流左右科举这样男子才做的事情。”
说完之后,林觉浅战战兢兢地看着宋观南的脸色,生怕宋观南不开心。
可是宋观南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怒色,反倒是笑出了声。
“真有意思。”宋观南脸上笑着,可是心底止不住的发凉。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早上遇见这位刘先生的时候,他还摸着胡子对自己点头早来着。
可却是扭头在自己身后来了一刀。
宋观南哼笑了一声,问林觉浅:“你也觉得我不配做桃庐书院的山长吗?”
林觉浅愣了一下,随后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不是的,阿姐学问比他们深多了。”
宋观南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那就好。”
随后,她把自己手里的史书塞到了床板下面,起身往外走。
林觉浅看着宋观南气势汹汹的样子,忍不住问她:“阿姐这是去哪里?”
宋观南回头,脸上依旧是那样明媚的笑容:“你快回去上课,阿姐有些事情要去做。”
林觉浅懵懂的挠了挠头,不知道宋观南这是要做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乱给宋观南添乱,只得回到教室里面。
宋观南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一瞬间从脸上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步履稳健,奔着几位先生的住处就去了。
现在正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宋观南到别院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多少人。
宋观南站在院门往里面看,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明明桃庐书院给他们提供了房屋,也给着银钱,可他们还是不满足,就因为自己是女子,要撺掇林觉浅把自己弄出书院。
桃庐书院的先生们大多都有着家室,见宋观南来到这里,几位妇女都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宋观南的脸上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书院最近缺范例,我特意来诸位先生的家里面拿一些诗稿,还希望各位夫人带路。”
她说得很是诚恳,几位夫人又是对视一眼。
宋观南也不顾他们怎么想,自己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他们的房间里面,开始翻起了桌子上面和周围的纸张。
而书院先生们的夫人就站在门外,不明所以地看着宋观南翻找着。
宋观南抬眼对上她们的视线,挑了挑眉梢:“为什么都站在门口不进来?”
几个妇女面面相觑,还是其中看上去年轻一些的一个回答了宋观南:“这是书房,我们不能进。”
“不能进?”宋观南很是意外的看着她们。
果不其然,她们虽然跟着自己来到了刘先生的书房,可也都是挤在门外看着自己,到底还是没有一个人越过这道门槛。
宋观南沉吟了片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终究还是时代的缘由。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而这些妇人都期期艾艾的看着宋观南手里面收拾出来的这些宣纸,仿佛在等着宋观南一样。
宋观顺着他们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在里面的这一打宣纸,心里面情绪有些微妙。
“姑娘……山长,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当家的也写过诗文,我虽然看不懂,但咱可以带您去看看。”
其中一个捏着衣角,期许地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怔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要这些诗文的真正目的告诉他们,只是点了点头,跟在他们的身后去了另外的几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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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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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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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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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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