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季昇,时年四十有余,当朝圣人庶兄,封地广阔,兵力充足。
此番朝觐,只是借口,目的是——清君侧。
因此,长安自去年十一月戒严,直至今岁四月,终是到了长安城下。
赵载年难得轮休,又是到了宋家。
宋彦文把茶壶放在了他面前:“书院早一个月就停了,今年春闱是没了,倒也不急了。”
赵载年笑了笑,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念良现在在太学里面学得不错,据说今年春闱有望的,却是遇上了燕王朝觐。”
宋彦文坐在赵载年对面,叹了一口气:“他们皇家的事情,咱们哪里敢说上只言片语?”
赵载年哼笑一声:“燕王这清君侧,你觉得他清的是谁?”
宋彦文愣了一会,犹犹豫豫地问:“右相?”
赵载年摇了摇头。
“宦官?”
“我觉得也不是。”
赵载年叹了一口气:“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他要清的是右相,为什么圣人还要下旨长安戒严?”
“如果要清的是宦官,更轮不到燕王了。”
听赵载年这样一说,宋彦文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了。
突然间,宋彦文的脸色骤变:“难不成……燕王要清的是……圣人?”
赵载年愣了片刻,瞬间伸手竖在自己唇上:“嘘——宋兄这话可是说不得。”
宋彦文悻悻地摇头:“这又没有外人。”
赵载年依旧是摇头:“一切都不好说。”
宋彦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样说来,常禾也是有几天没有回来了。”
赵载年又是喝了一杯茶,没有多说话。
却在这时,宋家的院门被敲响了。
宋彦文怔了一下,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监门卫军服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对宋彦文行礼:“监门卫有令,全军戒严备战,所以常校尉可能有段日子不能回来了,特地派小的来上门说一声,有什么换洗衣服要带给常校尉的,小的也帮忙代劳。”
宋彦文愣了一下,立马就是喊来宋观南。
宋观南知道怎么一回事之后,也是反应了一会,才去了常禾的房间收拾东西。
她把常禾为数不多的应季衣服打包,递给了前来上门的小兵。
宋彦文笑着看门外的小兵:“军爷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小的姓丁,家里行六,常校尉叫我一声六子,您要是不嫌弃,也喊我六子就是。”
说着,他从宋观南手里面接过了包裹,就是拜别了宋家。
等他走了之后,宋彦文再一次坐到了赵载年的对面:“你看,长安这次戒严的不只一星半点,恐怕……”
宋彦文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载年摇了摇头:“当年你托我找监门卫的差事,不就是图个安稳吗,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安稳的活计。”
宋彦文沉默着,手指不停摩挲着手里的杯子。
又是过了几天,长安城外围满了大军。
燕王季昇带着大军来到了长安城下,把长安围了个彻底。
长安城十二个门,除了西北边的六扇大门,其他六扇都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其中,就有常禾当值的启夏门。
燕王军队没有攻城,只是堵在城门下面,高呼着要清君侧。
至于要清谁,坊间都说是要与回鹘人议和的右相贺聿明。
可双方僵持了十天,都没有任何动手的消息传出来。
宋观南只是躺在屋顶的干草上,晒着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m.xiumb.com
手边的牡丹开得正好,玉白色的牡丹在昏昏沉沉的长安里面,倒是有着别样的美。
宋观南伸手,轻轻揪下来侧边的一小朵牡丹,揣在怀里往启夏门走。
常禾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他理应看一看这牡丹开得多美。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牡丹,是这个时代里面,作为他们这样老百姓最接近贵人的乐趣。
宋观南快步往启夏门走去,哪怕只是托人送进去让他看一眼也是好的。
说是大军压城,可是启夏门明显没有多的人手,只是比以往戒严之前多加派了一倍左右。
宋观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面那开得正好的牡丹。
纯洁雍容,绚烂极了。
她继续往启夏门下面走去,却是看到了熟人。
那正在往上送饭的人,正是之前来宋家要常禾换洗衣物的丁六。
宋观南站在一边,时刻观察着丁六什么时候闲下来。
眼看着丁六从城楼上下来,宋观南走上前去,期许地看着他。
丁六看见挡住自己路的人是宋观南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满是笑意:“小的认得你,是常校尉的未婚妻子。”
宋观南听见丁六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丁六随后问她:“你来启夏门做什么?是要找常校尉吗?小的去喊常校尉下来。”
说着,丁六就要往城楼上面跑,俨然是要去喊常禾。
宋观南赶忙制止他:“不用麻烦,现在是特殊的时候,不用去喊他了。”
丁六顿住脚步,愣在原地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宋观南:“那您是要干什么?”
宋观南抿了抿嘴:“我是有事情找他,但他在当值我就再等等,等他什么时候调换下来了,我再与他说。”
宋观南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因为一朵花要找常禾,只能这样拐弯抹角地解释。
丁六摸了摸头,笑嘻嘻地说道:“哦哦,那小的带您去阴凉地等常校尉,现在这正是太阳头,可别晒伤了您,不然常校尉可是要拿小的是问了。”
宋观南点了点头,跟着丁六走到了一边的凉棚里面。
见丁六一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宋观南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常大哥回家?”
细细算来,自打常禾来到自己家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那么长时间,倒是让宋观南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现在可能还不行,虽然大军离着城门有段距离,也没有要攻城的意思,可是只要上面没有命令,我们也不敢说。”
宋观南听着丁六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丁六把宋观南安顿好,就跑到一边去和其他轮休的监门卫笑嘻嘻地说着什么去了。
宋观南猜到了他们是在说自己,可是她也并不在意。
怀里的牡丹在阳光下反光,白得耀目。
而城楼上的常禾一身甲胄,阵阵幽光好不威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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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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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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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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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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