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还说了,她在国公府一切都好,让大人您别担心。”白燕收拾好了东西,去镇国公府了。

  阿宁走了。

  安哥儿走了。

  现在,娘也走了。

  裴珩望着空落落的离园,心像是被人挖空了。

  “大人,大人……”扶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裴珩心下一喜,刚想问是不是阿宁找他。

  “我哥他醒了。”

  裴珩眼里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回家。”

  他说的回家,是回许家。

  扶松已经醒了,他昏迷了好几日,红梅喂进去一碗肉丝粥,要不是因着刚好起来,脾胃不好,还能吃第二碗。

  许婉宁不让他吃了。

  “歇一歇,你才刚醒,吃多了对脾胃不好。”

  扶松感激不已:“谢谢夫人。”他看了看屋内的人,看着许婉宁欲言又止。

  许婉宁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挥挥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屋内的人都下去了,扶松直接下床跪下了。

  “夫人,扶柏说您与大人似乎是在生气,属下知道缘由。您肯定是怪大人当年没有出来澄清,害得您被众人污蔑,最后又被迫嫁给崔云枫。其实,那一次,大人他中毒很深,差点死掉……”

  许婉宁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听后也是一惊:“你说海棠诗会那一次?”

  “是,那一次,大人中毒了,他忍着痛去的海棠诗会,可谁曾想,在海棠诗会上,又中了催情粉。两种毒药一叠加,等我找到大人的时候,大人的神智已经是不清醒的了,话说不出来,走路也不行,只握着一枚玉佩,碰巧大人的玉佩络子与他手里的玉佩络子一模一样,属下就没有任何疑心,只顾着送大人去诊治……”

  扶松伤刚刚好,身体也才刚刚复原,说多了,语气也渐渐微弱,脸也开始泛白,额头开始冒汗。

  “你别说了,好好歇着吧,等好了再说!”

  扶松摇头:“属下必须要说,不说……”他眉眼紧皱,低头时,昏黄的灯光更是映衬着他焦灼的脸:“不说,就来不及了。”

  许婉宁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伤得很重,歇着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她刚想唤人进来照顾,外头传来声音:“夫人,大人来了。”

  许婉宁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刚才扶松替他解释了一番,许婉宁对裴珩的恨意也没有那么大了。

  “他来了,你们主仆聊吧。”

  许婉宁出去了,正好看到站在门外的裴珩。

  裴珩望着她,眼底都是温柔和害怕,他伸出手,既想要靠近,又怕阿宁躲避,“阿宁……”

  许婉宁淡淡地说:“扶松在等你,你进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珩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朝着她走了两步,最终她还是消失了,裴珩只得进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扶松凑了过去,神色比刚才面对许婉宁时还要严肃,“是黑隐卫。”

  “果然是他们!”

  “他们的耳目遍布全天下,要找到属下,只是时间的问题,属下怕,夫人和公子,会有危险!”

  黑隐卫在上元节那日跟踪安哥儿,柳远洲在秋狩时要射杀安哥儿,却误伤了宣平小王爷,可他只挨了一顿板子,扶松去调查玉佩的事情,却惹来了黑隐卫的追杀。

  似乎扶松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黑影卫的监视,或许往大了点说,裴珩的一举一动,都在黑隐卫的监视之下。

  黑影卫,只听命于璋和帝。

  他们的暗杀,是璋和帝指使的。

  璋和帝要杀安哥儿,难道,他知道安哥儿是自己的儿子?

  他已经成了废人一个,突然之间有了孩子,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特别是他与璋和帝的感情,这么多年,君臣君臣,也是好友兄弟。

  可璋和帝,似乎就是想让他断子绝孙。

  “大人,那位,他比您还早知道公子的身份。”扶松走近裴珩,伸手指了指天。

  璋和帝,为什么要杀安哥儿?

  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还不容裴珩去想,外头突然传来骚动。

  “宫里头来人了,老爷夫人说赶快请小姐去大堂。”

  裴珩推门,走了出去。

  大堂里,许家人都在等着。

  许婉宁已经先到了,正在与陆氏许骞说着什么,三人脸上可见的担忧和焦灼,就连一直鬼灵精怪的许庭安和人小却稳重的安哥儿,也都一脸正经,有些害怕。

  裴珩过去,陆氏率先别开了脸,拉着许婉宁到一边去了。

  倒是许骞,“阿珩来了啊!”

  “爹,宫里头来人了?”

  “是啊,刚才传来的消息,说已经在路上了,要找你和阿宁,也不知道所谓何事!”许骞焦急万分。

  他也是个手段非凡的人,在商海沉浮之中积累了万贯家业,也算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可一碰到无上的权力时,他还是恐惧、害怕、担忧。

  因为那一位,一句话,就能诛灭一家人的九族,从今往后万劫不复!

  裴珩视线落到阿宁和陆氏脸上,她们也在担心。

  还有其他的下人,也都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大堂和院落外头,站了几十个人,却针落可闻,连呼吸都听不到。

  一切的源头,都因为他。

  是他娶了阿宁,将这原本平静幸福的一家人,拉入了万丈深渊。

  “懿旨到。”

  不是圣旨,是懿旨。

  屋内屋外,乌泱泱地跪着一群人,只听那公鸭嗓子将懿旨宣了一遍,在场的人这才如释重负。

  没啥事,就是太后想见见大都督的新婚娘子和继子,两日后的生辰宴会,让他们跟着大都督一块进宫给太后祝寿。

  许骞立马上前给了一张薄薄的银票,可上头却白纸黑字写着两千两,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了:“好好准备准备,两日之后就是太后生辰,所有的王公贵族都要前去贺寿,这可是好事,若是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你许家未来指日可待啊!”

  “宣本座夫人入宫祝寿,为何不去离园?”裴珩起身,望着那公公,眼神锐利如刀。

  小公公看到裴珩,明显愣了下,接着双膝一滑就倒:“奴才,奴才见过大都督。奴才不,不知道大都督在此。”

  裴珩刚到许家,兴许传信的人还没有将他也到了许家的消息传过去。

  “你来许家宣旨,是知道本座夫人在许家吗?”裴珩继续问道。

  小公公面对这个阎罗王,汗流浃背,哆哆嗦嗦:“奴才,是,是尹公公让奴才来许家宣旨的。”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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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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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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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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