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薇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看向了那个半截的怪物。

  有人看出这么个只有上半身在地上爬的东西,吓得往后头一退,“我的天娘哎,这,这是什么?”

  一盏灯笼在刘昌明的前方照了照。

  有人“认出”了刘昌明,大声嚷嚷:“他,他就是刘昌明。”

  “嘶……”

  人群中传出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刘,昌,明?

  那个金榜题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被卫国公府榜下捉婿的刘昌明?

  有人见过刘昌明榜下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有人见过刘昌明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风流倜傥的模样!

  独独想不到,刘昌明,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

  “昌明兄,是你吗?”人群中突然挤进来一个男子,扑倒在刘昌明的跟前,颤抖着手捧着刘昌明的脸。

  刘昌明的脸被坚石磨损毁容,之前眼里的风华也早就消失殆尽,可那人还是认出了刘昌明。

  “昌明兄,真的是你啊!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我找你找了好久啊!”

  他抱着刘昌明嚎啕大哭。

  刘昌明也回抱着他,声音沙哑:“何梁……”

  卫薇听到这个名字,再看到这个人的长相时,头皮像是被人往后扯,一阵发麻。

  何梁是刘昌明的同窗,也是同铺,二人虽只短短地只有半年时间同窗时间,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刘昌明去外地任职之前,何梁请他小聚。

  还约定,再次相聚,还一块把酒言欢。

  哪里知道,再见时,物是人非。

  何梁悲痛欲绝:“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昌明兄,你怎么这样了?”

  刘昌明心中哀怨万千,目光如针似的看向卫薇,指着她,咬牙切齿:“那个毒妇,她根本就不是钦慕我而嫁给我,成亲之后,她就在我的饮食里下毒,让我中毒,发疯,打她,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休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何梁转头看向卫薇,目眦欲裂:“卫薇,你为何要这样做?”

  卫薇吓得连连后退:“不,不,七,七王爷,我,我……”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就连悲痛欲绝的刘昌明,也惊呆了,“何梁,你……”

  一直在对面一处雅室里看好戏的许婉宁也怔住了:“……”

  何梁?

  七王爷?

  许婉宁蓦地想起了前世世人都仰慕的闲散王爷——七王爷,大越国姓为梁,这个七王爷,本名叫梁贺。

  璋和帝登基之后,对于手足他处理得很仁义。

  以一个仁君的胸怀,给五个皇弟都安排了封地,大都远离京都。

  而最小的那个皇子,也就是七皇子,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梁贺,留在了京都。

  “他天生贪恋自由,喜欢体验民情。竟然做了个假名帖,去与普通学子一块读书,参加科举,后来被皇上发现了,将人给带走了。”

  裴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跟许婉宁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查出来,七王爷也一直在寻找刘昌明。”

  “所以,你就安排了现在相认的这一幕。”许婉宁心情很好:“倒是能让卫薇措手不及。本以为只是要对付一个普通贱民,谁曾想,刘昌明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大一块护身符。”

  “我只是放出消息,让他知道刘昌明来了京都,在卫宅门口,找不找来,那就是他的事了。”裴珩讨好似地给许婉宁倒了一杯茶:“他能主动前来,说明他心中记挂这个同窗。”

  “能记挂刘昌明,那七王爷就会替刘昌明主持公道。卫薇想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了。”

  许婉宁看着外头如白日化的对峙,心情颇好地跟裴珩碰了个杯。

  裴珩也笑眯眯的:“看戏。这戏啊,才刚刚开锣呢!”

  卫薇压根就不知道,刘昌明竟然跟七王爷竟然是至交好友……

  “七王爷,您别听他胡说,是他酗酒,喝多了酒就发酒疯,他打我,往死里打我,我忍受不了了,我才要跟他和离的,他变成这样,也是他酗酒造成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卫薇也知道怕。

  她愤恨地瞪着被七王爷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坐着的刘昌明。

  这人嘴巴真严实啊,他与七王爷是好友的事情,竟然从来都没有说过!

  刘昌明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之前那个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他接济的同窗何梁,是王,王爷?

  梁贺拍了拍还处在怔愣之中的刘昌明:“昌明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惠的身上:“你,过来。”

  林惠战战兢兢的过去。

  “你把刚才指认卫薇的话再说一遍。你说她是卫国公府逼她嫁的刘昌明?”

  林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她说,她不愿意嫁,是卫国公府非要她嫁。”

  梁贺往前进一步,瞪着卫薇:“我记得你嫁人之后,卫国公府老夫人到宫里参加花宴,她亲口对皇后娘娘说,刘昌明是你相中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卫薇往后退一步:“……”

  梁贺又看向林惠:“你接着说。”

  “她嫁人之后,隔三岔五地给我带话,说她过得很不幸福,刘昌明对她非打即骂,欺负她凌辱她。”

  梁贺又往前进一步:“昌明兄成亲之后,曾给我来过两封书信,书信中说,他待你如珠如宝,宠爱有加,你与他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婚姻幸福美满,你解释解释,为何对外人撒谎?”

  卫薇连后退两步:“……”

  梁贺盯着卫薇,没有回头,大喝一声:“你接着说!”

  “她说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她想要跟刘昌明和离,可他说刘昌明说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是死了,也要埋在刘家祖坟里。”

  卫薇狡辩:“七王爷,你不要听他的,他在胡言乱语,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

  “疯狗?”林惠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书信:“卫薇,这是你嫁人之后隔三差五托人送来的书信,上头都是你的字迹你的名讳,我胡言乱语?七王爷,我有没有胡言乱语,这都是证据!”

  卫薇哪里想到林惠还留着那些书信,怕得连连后退:“你疯了,林惠,林惠,你疯了。”琇書蛧

  “我早就已经疯了。”林惠送出了那些书信,盯着卫薇:“我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你来找我,哪怕你来问问我的下落,我还能骗骗自己,你心里是有我的,那我做的这些事情,哪怕要天打雷劈,我也心甘情愿。可你却,对我不闻不问,你的眼中,只有他!”

  “卫辛,你这只缩头乌龟,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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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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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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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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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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