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了,却是又没承认,更像是一种挑衅。
纪晚榕听着他的话,想起在马车里看见的满室的血迹,还有受害者绝望之下写出的救命,缓缓咬紧了牙关。
“你真不是人。”
纪晚榕定定的看着他,竟从他纯粹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纪晚榕不愿相信,她竟在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身上,看见了这样纯粹的眼神。
“你说本王不是,本王便不是吧。”
墨钧枫看见了纪晚榕眼中的憎恨,垂了垂眸,掩饰了眼底的失落,随即又慢慢挪开了眸子。
“不过本王是不会死的,本王要陪着你,要发现你是谁,要一点点的知道你的真面目。”
墨钧枫说着,缓缓从稻草堆上站了起来,冰冷的双手又抚上了纪晚榕的脸,似乎是在试探她这张脸,是否是真的。
纪晚榕被墨钧枫的动作弄得头皮发麻,不过她感受着墨钧枫的动作,就像是……在试探她脸上是否有人皮面具。
想到这里,纪晚榕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她硬着头皮没有躲开,倒是像引导他再说上几句关于人皮面具的事情。
“你这是在干什么?”纪晚榕问。
“你不是纪晚榕。”墨钧枫回答,随后似乎是有些无趣的将手从纪晚榕的脸颊上挪开了。
他以为人皮面具下的会是另一张脸,却没想到这竟是眼前这女人真实的模样。
不过他也很喜欢就是了。
纪晚榕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笑了:“我不是纪晚榕?为什么这样说?”
墨钧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又道:“本王很想要知道你的脑子里究竟是装了什么,才会有这样大胆而新奇的方法。”
他语气里有探究,眼眸里却是真心实意:“真想要剖开看看啊。”
纪晚榕没有在墨钧枫的话里听见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如今在监狱中却还对着她讲出这种话,简直是嚣张至极。
她终于知道墨钧枫有恃无恐的原因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罪,也不觉得自己会死。m.χIùmЬ.CǒM
大概是知道自己背后有皇后撑腰,又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觉得他已经将一切都处理妥当,能不被任何人发现他犯罪的证据?
纪晚榕心里想着,眼眸晦暗了一下,双手捏成拳头,不可避免的往后退了几步。
却听墨钧枫又道:“其实我们才是同类。”
“本王很喜欢你。”
纪晚榕听见这话,冷笑了一声:“一类人?”
“墨钧枫,你不要侮辱我了,我是你天生的敌人。”
纪晚榕被抓进京兆府大牢的时候,墨桀城和谢凌霄还在上朝,对这件事简直是一无所知。
等两人下了朝,却隐隐约约在他人的谈论声里听见了清辉县主的名字。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流连,墨桀城脚步一顿,随即便去寻找谢凌霄的身影。
谢凌霄走在墨桀城的前面,等墨桀城找到他的时候,谢凌霄已经将消息打听好了。
等他听见脚步声一抬头,两人便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凝重。
“其实也是好事,倒是不用榕儿费力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谢凌霄看着墨桀城凝肃的脸色,安抚着开了口。
墨桀城双手捏成拳头,嘴唇紧紧的抿着,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感受着谢凌霄的目光,将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我们现在便赶去京兆府。”
墨桀城的话音一落,一道尖细的声音便在墨桀城的身后响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来的很匆忙。
“哎呀,咱家总算是找到寒王殿下了,殿下现在可知道清辉县主和楚王殿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下朝后知道了,如今正在养心殿里发火呢,指明了是要叫您赶过去。”
墨桀城听着,随后又是看了一眼谢凌霄,眉头一皱。
“我先赶去京兆府,寒王殿下您去陛下那边看看情况,榕儿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
谢凌霄说完这话,便匆匆往宫门口走去了。
墨桀城沉默的看着谢凌霄的背影,随后又将幽怨的眼神望向了高公公。
他现在可是恨不得飞到纪晚榕的身边,可飞着飞着,竟是飞到了那老头子的身边。
高公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还是把您的小眼神留到陛下面前吧,陛下如今可是生着气呢。”
墨桀城闭了闭眸子,只能示意高公公引路。
等他跟在高公公的身后,走到了养心殿的门口,看着偌大的牌匾高高悬挂的头顶,墨桀城便是捂着胸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高公公想起上一次墨桀城竖着进了养心殿,横着出来的,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便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奴才会帮着您劝着陛下的。”
墨桀城却是摆了摆手:“没事的,死不了。”
等墨桀城敲了敲门,便殿后便传来了皇帝盛怒之下的声音:“孽子,给朕滚进来。”
他推开门,一脚迈了进去,皇帝便怒不可即的开了口:“你们这是干的什么事情?”
“朕叫你们查吕忠奉的案子,你们倒是好,一个个把自己送了进去,还搞什么击鼓鸣冤,弄得人尽皆知!”
“端王妃被收监,纪晚榕被收监,墨钧枫也被收监!还牵扯到了杀人的案子!朕的子子孙孙怎么都在作奸犯科!墨桀城!你!你怎么还没进去呢你!”
“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恨不得飞去她身边,倒是被您拦着了。”墨桀城口出狂言,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幽怨。
“你!”皇帝一生气,便又是要举起手边的砚台,往墨桀城的方向砸去。
墨桀城适时的捂住了胸口,接着踉跄了几步,便差点柔弱的倒在了高公公的身上。
皇帝动作一顿,想起上次的事情,又是讪讪的把砚台放了下去。
可墨桀城却是顺势跪倒在了地上,随即便是无比哀伤的开了口:“父皇,榕儿她是真的冤呐!”
“您瞧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像是能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待下去的吗?她的手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可如今纪云瑶却因为感情的纠葛,说她杀人、害人!说她的医术来的莫名其妙!”
“有了医术还是一件错事?若是太医院的太医听见这话,恐怕要全体告老还乡了!”
“都是父皇的错!父皇英俊神武,生出了几个孩子,继承了父皇的威武,令人挪不开眼睛,自然是容易出现矛盾。”
“纪晚榕她心里傲,脑子又活,知道纪云瑶喜欢钧枫,一下被诬陷了,自然不服气,合理推断,才将钧枫也扯了进来。”
墨桀城在地上撒泼打滚,却是将事情从头到尾、无比清晰的解释了一遍,将话中的重点放在纪晚榕的医术和纪云瑶与她的矛盾身上。
顺便把控告墨钧枫,也变成了要报复纪云瑶而随口一扯。
皇帝看着墨桀城这副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下倒是也突然轻松了几分。
看样子不过是些情感纠葛,倒是与杀人案什么的都是不相干。
他早就看了小高子呈上来的证据,那都是些狗屁,根本无法作为切实证据。
不过这件事闹得是太大了,才闹到了他的面前。
可当墨桀城提起纪晚榕的医术,皇帝的脸色倒是有严肃了几分。
如今他上了年纪,若是身边有医术高超的人,倒是又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您知道,榕儿在儿臣心里意味着什么,若是她有了冤屈,儿臣也活不下去了。”
“儿臣怕这回一闹,叫榕儿失去了行医的兴趣,当然也是为了钧枫的名声,因此儿臣恳请父皇,三司会审此案,还两人一个公道。”
“也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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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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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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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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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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