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纪晚榕第一次为孙浩拆除绷带、查看情况,当她撒上白药的时候,孙浩疼的脖颈处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不过他死死的咬着牙,就算是咬的鲜血直流,也没有喊出声。
“若是疼了,便喊出来吧。没事的。”
纪晚榕垂眸看着他。
孙浩的情况很糟糕,他情况的糟糕,或许和他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有关系。
她刚知道,孙浩不过才十七,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出意外的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得了机会出军营置办物件,拿着得来的几块银子,要去给自己的小未婚妻买胭脂,却偶然知道了未婚妻自尽的消息。
他含着恨要去报官,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在路上就碰见了陈虎。
被陈虎故意的用马碾碎了脚,他一边碾的时候,还一边笑,优哉游哉的向孙浩描述他未婚妻的死状。
是两个同行的士兵,费力砍死了马,才把孙浩从马蹄下拖了出来,又将消息禀报给了谢凌霄。
“谢谢您……”
孙浩听见纪晚榕的话,睁开眼眸看她,两行清泪便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与脸颊上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汗水混在一起,又迅速的滑落了下去。
“别哭,你的身子能养好的,我会用心为你医治,一切都能变好的。”
纪晚榕拿着帕子为他擦去泪水,年纪还如此小,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涌起酸涩。
“算了吧,清辉县主,为了我浪费您的时间,不值得。”
他说完这话,又缓缓转头,望向了站在门口的蒙古王子。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门口五大三五、庞大腰圆的男人,可他的眼神里没有恨意。
纪晚榕能看见的,就是死亡的灰败。
他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孙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晚榕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他。
“我已经是残废了,活在这个世上,贱命一条,还浪费了您的药,我已经是该死的人了,只要我死了,您和谢营长就不用为难了!”
孙浩说完,闭上了眼眸,不愿再看纪晚榕。
纪晚榕顺着孙浩刚刚看过的地方,转过头,狠狠的瞪了蒙古王子一眼,随后又冷冷一笑。Χiυmъ.cοΜ
她高高扬起手,便往孙浩的脸上重重的落了下去。
清脆的一声响。
眼前的女子如此彪悍,竟打一个尚且躺在床榻上的病人。
感受着纪晚榕刚刚凌厉的视线,让蒙古王子看着,都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孙浩的脸颊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红红的五指印,他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眸,看着纪晚榕。
耳朵便听见了纪晚榕疾言厉色的话语:“我花时间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值得的!每个人的命都是命!”
“你是士兵,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便也是幸不辱命、死得其所。可你在床榻上自怨自艾,这到底算是什么样子!”
“你的敌人就在你的眼前,可你都不敢对他流露出恨意!你到底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支持你的去军营的未婚妻?对的起我?对的你为了你对抗皇帝的谢凌霄和墨桀城?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你男儿的血性呢?只留在腿上是吗?”
纪晚榕的话很尖锐,声音也很激昂,每一个字都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孙浩听着纪晚榕的话,有些迷茫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而蒙古王子远远的听着纪晚榕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是一阵的振奋,血骨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弱小的、就像是猫儿一样的女子,居然能讲出这样的话,就像是曾经征战过沙场的军人,流淌着骨子里该有的血性!
蒙古王子正想着,将视线锁定在了纪晚榕的身上,思绪便被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
墨桀城下巴微抬,看了一眼营帐里的纪晚榕,随后又防备的看着蒙古王子,随后才开了口:“蒙古王子站在营帐外面是干什么?是不敢去看受害者吗?”
蒙古王子冷哼了一声。
“既然都来了,那便先一起进去吧。”
谢凌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还是把对峙的两人带了进去。
等蒙古王子在营帐里落座,墨桀城便单刀直入的开口:“士兵说找不到您的踪迹,本王便知道,您是为了白药的功效,又来了伤兵的营帐。”
“既然如此喜欢白药,我们便不如谈一笔交易?”
蒙古王子听见这话,就好像猜中了什么,大笑出声:“寒王殿下想与本王做交易?可以,不过本王要和她谈!”
蒙古王子的长臂一挥,便指向了坐在床榻边上的纪晚榕。
墨桀城和谢凌霄都愣住了。
只有纪晚榕神态自若,双腿交叠,望向了蒙古王子的位置,随后点了点头:“好啊,你想谈什么?我来跟你谈。”
蒙古王子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后又平静的说了一句:“是我们两个单独谈。”
纪晚榕盯着蒙古王子的脸,看了许久,看不出他脸上的用意,随后才作罢,叫谢凌霄和墨桀城先出去。
可蒙古王子甚至叫人把孙浩也抬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墨桀城还不想走,可在纪晚榕一个威胁的眼神下,他一个哆嗦,也恋恋不舍的走了。
偌大的营帐才重归寂静。
纪晚榕从空间召唤出刚刚那瓶白药,便单刀直入的开了口:“我知道蒙古王子想跟我单独谈,是因为刚刚看见我手上拿了这个,白药。”
她的眼神很坚定,表情有些严肃。
“白药是你研制的吗?纪晚榕。你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了本王的意料。”
蒙古王子看了一眼纪晚榕手上的白药,立马便将视线挪到了纪晚榕的脸上,脸上写满了惊喜。
“你猜的没错,军营里的白药都是我提供的,并且制作工艺复杂,程序繁多,不能量产,数量稀少。也是你想要叫别人大夫破解,都是破解不了的。”
蒙古王子一听,双手插在袖管里,缩着脖子,讪讪的笑了。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甚至连自己曾经找大夫研制过,想要复刻白药的举动,都知道了。
不仅是白药,就连他和从前那个跳舞摔伤的蒙古伴舞,能恢复的这样快,除了陈虎照顾周到之外,也与纪晚榕的治疗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比欣赏眼前的女人!
蒙古王子想到这里,目光灼灼的盯着纪晚榕的脸。
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从前他信以为真的原则。
他从前信奉的就是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这个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错,可强和弱,并不是通过体型和力气来判断的。
眼前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下巴尖尖,身子纤细而单薄,远没有蒙古女人有力量和美感。
对他来说更像是小老鼠一样,仿佛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碾死。
可她体内的力量确实无穷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好,身子比他还要强大,叫他心生崇拜,万分敬仰!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顽强、这样坚韧、这样强大无比的女子!
蒙古王子正想着,纪晚榕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北厉皇帝许诺你一年的白药,我可以免费给你两倍,一次性付清。而我要的,便是陈虎的性命!”
蒙古王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本王自然同意,不过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纪晚榕皱了皱眉,担心蒙古王子狮子大开口,一抬头,却感受到了蒙古王子炽热的目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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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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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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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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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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