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待往往是漫长的,何况整日在医馆中无所事事,这让柳梦生颇有一种日月煎人寿的感觉。因为伤情没有丝毫变化,后来陆香薷也不再严格束缚柳梦生的日常了,只是依旧不容探望。
“此身就去看一眼小师弟都不行吗?”青阳对此也十分不满。
“不可!柳师弟的伤情十分罕见,在医治之法明了之前,不可大意,”陆香薷则是寸步不让,“柳师妹,这里是医馆,还请莫要喧哗。”
“唔……”青阳自是清楚陆香薷的坚持,无奈只得忍下心中不甘。
听闻青阳前来探望,柳梦生心底生出了一股暖意,同时也无奈地感慨就连小师姐也拗不过陆大夫啊。
只不过,柳梦生也绝非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
“柳哥哥,柳哥哥,他们说采薇姐姐这两天就会来医馆了,”夏语冰端来汤药的时候,十分激动地说道。
“真的吗?”柳梦生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就连汤药喝起来都不觉得苦了。
因为常在医馆中帮忙的缘故,陆香薷倒是不介意夏语冰在医馆中随意走动,加之小姑娘本就安静乖巧,又聪慧好学,因而深受苍梧陆氏弟子们的喜爱,柳梦生甚至听到过苍梧陆氏有意将夏语冰收入门中的传言。
托夏语冰的福,柳梦生想要得知医馆外的消息也不算难事,就是每次小姑娘来的时候,都会被杜若缠着。琇書網
“你看你看,这招叫长松散叶,”杜若每一次都是煞有介事地拿着木棍或是树枝,向夏语冰展示他又学来了何种功夫。
“嗯,挺厉害的,”夏语冰虽是每次都会回应,但似乎没有丝毫兴趣。
当然医馆之中自不会容许小男孩这般胡闹,所以每次都会以陆香薷或是杜夫人将杜若拉走收场。
其实,在医馆中有这般待遇的人还有殷雪怜,只不过临安穆氏的诸位近来似乎在忙于何事,殷雪怜难以抽身,就只能是托夏语冰常带慰问品来,自然安雨初调制的酒酿每次都会被陆香薷一一截了去的。
“你就不能跟同门说说,不要送这些酒过来了吗?”陆香薷指着占据着她半个诊间的各色酒酿没好气地说道。
“陆大夫,我这又出不去,怎么跟他们说?”柳梦生一脸无辜地辩解,引得陆香薷一阵白眼。
“陆姐姐,酒是我带过来的,不关柳哥哥的事,都是我不好,”夏语冰见陆香薷似是生气了,就连忙低头认错,急的眼角都挂了泪花。
“这不是夏妹妹的错,”陆香薷见小姑娘这般,当即消了大半火气,蹲下来扶住夏语冰的双肩安慰道。
“呜……”夏语冰嘟着嘴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不大相信。
“都是柳师弟不自觉,”陆香薷见了又用责怪的眼神瞥了一眼柳梦生,示意他一同过来安抚。
“知雪妹妹,此事确实不是你的错,”柳梦生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装作一副沉思状沉声说道,“仔细想来,是这医馆里要禁酒,与知雪妹妹无关的。”
“柳师弟,你的伤是该再查一查了,”陆香薷一眼瞪了过来,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
“我很好,我没事,陆大夫不用检查了,”柳梦生见她已是毫不掩饰怒气了,自然是要果断拒绝这个提议的。
“可柳师弟的断骨尚且没有半分愈合的迹象呢,”陆香薷咬牙切齿地看来。
“我这手才没有断呢,”柳梦生则是拔腿就跑,当然临走时也不忘抛下一句抗议。
“站住!医馆里不许奔跑!”陆香薷嘴上说着,却也是追着出去,只留下夏语冰一人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虽然柳梦生被明令禁止离开医馆了,但时间一久,陆香薷似乎对于柳梦生的忍耐就越来越低。
关于这一点,柳梦生也十分疑惑,按理说自己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是十分遵守医馆里的规定,说熄灯就熄灯,绝不拖沓,也很配合地服用陆氏弟子熬制的汤药,当然陆香薷的例行检查除外。无论经历多少次,柳梦生实在是难以配合陆香薷检查身体的方式,不过经历的次数多了,柳梦生倒也发现一件神奇的事,那就是陆香薷检查时虽是看似动作粗暴,却从未触及或是牵动伤处,力道最为强劲时,甚至有一种推拿的感觉,这属实让柳梦生哭笑不得。
然而最令柳梦生不解的是,陆香薷依旧会只因一些小事就冲自己发脾气,像是用伤臂去端盛有汤药的碗,或是坐姿不对有压迫经络的可能之类的。虽然柳梦生明白陆香薷的用心良苦,但长此以往,终是觉得有些不堪其扰了。
由于行动被处处限制,柳梦生甚至会偶尔翻翻医书聊以度日,后来陆香薷也看出柳梦生实在无聊,便也准允他同医馆外书信往来。但因为柳梦生伤在惯用的右臂,因而每每回复时还要找人代笔,平日陆氏弟子就很是忙碌,代笔这种事就只能拜托夏语冰了。
直到此时,柳梦生才惊讶地发现夏语冰不仅识字颇多,字迹还十分娟秀,偶尔甚至还能在措辞上有些别样的见解,这令柳梦生欣喜不少。只不过,每次小姑娘来代笔回信之时,杜若都会想办法凑过来。因此,柳梦生在回复书信的内容上也不得不避开番邦境内与邪祟有关的事情。
陆香薷在将安雨初送来的酒酿扣留之后,自然是少不了一番训斥的,加之先前柳梦生在医馆中奔跑,结果一下子就被训到了晚上。
入夜,略有郁闷的柳梦生闲来无事,便又信手翻开今日青阳寄来的书信看了起来,其实信中内容早已熟记于心了,只是柳梦生心底还有不少事情想要与琴秋师姐与同门诉说,如今仅是借由纸笔,很难将心中所思言尽。
正当柳梦生思量着明日如何让夏语冰代笔回复时,却忽觉灯火晃动,一道幽影略过窗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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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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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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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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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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