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前面真的有别院?”有一次凌酌桂未听从穆青竹的提示就贸然踏上一块湿滑的青石,结果脚下打滑差点摔进旁边的草丛里去,幸好有穆青松及时拉住他,不然要真是摔出去怕是要被人扛回去了,稳住身形后凌酌桂不禁讶异道,“话说你们怎么这么清楚?”
“谁叫我是你师兄呢,”穆青松得意地回道。
“看来是没少挨摔,”凌酌桂悠悠道,穆青竹瞥了他一眼,看得出来要不是这小路湿滑难行,凌酌桂恐怕又要被修理一番了。而柳梦生听来则是暗暗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身上几处淤青,心里暗骂要不是江晓莺那只小鸟,自己走这一路也不会那么凄惨。
穆青竹在前面提醒凌酌桂和萧楚,但偶尔似是故意一般漏过几处,不告诉自己这两个师弟,整的两人很辛苦。不过穆青松在他们后面倒是显得十分自如,就算没有提醒也能看出来行至何处需要小心。
柳梦生则是带着安雨初和殷雪怜在最后面,虽然一路上柳梦生仔细提醒两个姑娘需留意之处,但必要时还是需要搀扶一下。安雨初一向活泼好动的样子,性格也很开朗不介意小磕小绊的,很少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殷雪怜则不然,一直文文弱弱的样子,可能确实是有些怕羞,到了一些年久失修之处还是需要人帮扶一下,安雨初又不知情况,只好由柳梦生出手相助。起初殷雪怜还对柳梦生伸出的援手有所介怀,但路上的险处多了,便也渐渐地愿意接受了。
几人很快便来到沁梅园前,穆青竹刚一推开门,安雨初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随后众人纷纷入园。
“这里真的是画梅山庄的地界?”凌酌桂扫了一眼院中荒废的景象不禁问道。
“是倒是,只是不知道是谁负责照看,竟然如此疏忽,”穆青竹道。
“这么说来,是很奇怪,好像真的未曾听说这沁梅园由谁人来照看,”穆青松也是一脸困惑。
“话说,贵府上下为什么连自己家的院落都不清楚?莫不是因为画梅山庄太大了,打理起来不方便?”柳梦生终于忍不住又问了出来,毕竟按照穆青竹之前的说法是每一位穆氏弟子不一定完全了解画梅山庄全貌,但是现在几乎山庄里所有的穆氏弟子都在这里了,居然没一个人清楚这个沁梅苑的存在,未免有点奇怪了。
此话一出,穆青松、萧楚还有凌酌桂全都默然了,穆青竹就更不用说了。
苦思了半晌,凌酌桂扶额道:“完了完了,一定是今天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太多了,连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柳兄有所不知,这画梅山庄并非全部由我们穆氏的弟子建成,”穆青松忽然一副释然的表情开始解释起来。
原来穆氏先祖并非出身于临安,而是在云游四方时偶然来到此地。初到临安城,时值这一带邪祟猖獗,穆氏先祖不忍见百姓受苦,便自愿留下来惩治妖魔。奈何妖物甚多,想要制退绝非一日之功,因此想来怎能无有住处,便简单在这山里搭了一处木屋。待临安附近的邪祟渐渐平息,先祖却也不舍得离开,便以临安当做归宿,就此定居下来。穆氏先祖制退妖物名声远扬,不断有弟子不远千里拜入门下,临安穆氏也就此日渐兴盛,慢慢成为护佑一方的玄门大宗。城中百姓感念穆氏先祖平息一方祸患,便为其修建了住所。后来亦有他处为穆氏弟子所救之人,出于感恩也为穆氏子弟修建了院落。不知何时起,每当临安穆氏出手平乱,就会有人来为穆氏修建院落,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画梅山庄。
“也是说来惭愧,几近所有的门下弟子在云游之前都没能完全掌握山庄的情况。何况现在大部分内门弟子未在山庄之中,外门弟子也只有酌桂几人,遗漏了这一处院落倒也不算稀奇,”穆青松帮着解释道。
不稀奇?柳梦生心道难道画梅山庄里还有别的院子被遗忘啦?顿时萌生一股想到山庄中四处探险的冲动。
“对呀,二师姐好像曾经提到过,若说单凭穆氏弟子自己修建的恐怕也就只有临梅殿和一处别院了,”穆青松似是才想起来一样,恍然道,“也不知道为何,这帮我们修建别院好像还成习俗了。”
“什么曾经提到过?分明是将你我收入内门之后就讲过的,一看你就是没好好听课,怪不得没少挨罚,”穆青松一脸嫌弃道。
穆青竹嘿嘿一笑道:“哪里是讲过?分明是发了一本宗史,让我们随意翻看,又不做强行要求,也就是松哥那么认真地看过了。”
“叫师兄!”穆青松道,“原来你小子还记得啊。”
“原来是这样啊,”柳梦生了然,又想到先前卖硝石的店老板说的话,心里暗想临安穆氏真的是深受百姓的信任和爱戴,不禁对穆氏又多了几分敬佩。
“还是别想这么多了,先找藏酒吧,”凌酌桂打断道,转眼却看见萧楚一副崇拜的表情在听故事一样,不禁叹了口气,推了他一把。
“是啊,你们说这酒会藏在哪里呢?”穆青竹道。
“若论藏酒,应该不是被封入地窖中,就是被埋在土里,”萧楚被推了一下似是醒过来一般道。
“这沁梅园偏门外还真有一片林子,好像很适合用来埋酒,但那么大的林子这酒会埋在哪里呢?”穆青竹一脸认真道。
“原来那片小树林是咱们的啊,”安雨初恍然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二师姐交给雪怜师妹一把钥匙?想必哪里有一处上锁的地方,”凌酌桂望着这两个不知道是卖傻还是真傻的师兄弟,无奈地说道。
“唉,青竹啊,你这师兄当得还没有酌桂显得稳重,”穆青松叹气道。
“松哥,我这不是在提点萧楚老弟呢嘛,”穆青竹笑嘻嘻地回道,萧楚则是一脸傻笑地挠了挠头。
“叫师兄!”穆青松在穆青竹的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道。
说到上锁的地方,柳梦生就想起了院中的小筑,遂转头看去,却见殷雪怜正站在小筑门前。
殷雪怜凝望着那“寒香沁雪”四字出神,安雨初见了就跑到她的身边一起看。
柳梦生见两位姑娘迟迟未有动静,便站到他们身后幽幽道:“雪怜姑娘,再不开门的话,你的几位师兄可就都要长草了。”
安雨初听了这一句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雪怜也是忍俊不禁,但发现身后的人是柳梦生后,又马上掩住笑颜,轻轻点了点头道:“公子莫急,雪怜这就开锁。”
柳梦生平日里总是被人称作柳兄弟,最多也就是被夏语冰叫了声柳哥哥,如今殷雪怜这一句公子着实令他倍感欣喜。
安雨初玩味地看了柳梦生一眼,然后就把殷雪怜拉走了。两人来到门前,殷雪怜将握在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将锁取下,安雨初便迫不及待地开门了。
久违打理的房间,这一开门自然会是尘土飞扬,着急开门的安雨初首当其冲,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先被尘土呛到咳嗽。
“师妹小心…咳咳…”萧楚见了赶快跑了过来,结果自己也吸了一大口尘土,退到一边咳嗽去了。
幸得殷雪怜和柳梦生及时用衣袖遮住口鼻,才得以免遭此难。安雨初咳得眼泪直流,殷雪怜连忙上前扶住她,用手轻拍安雨初的后背,助她缓解。待安雨初舒缓下来了,又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灰尘轻轻擦去。
“这里面最好是有好东西,也不枉费我遭这番罪,”安雨初刚止住咳嗽,便委屈地说道,眼角不住地涌出泪水,看着怪可怜的。
“二师姐是不会骗我们的,里面定是有好酒藏着,”殷雪怜一边擦去安雨初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她。
“咳……雨初…咳…师、师妹,还好吧?”萧楚一边咳嗽一边对着柱子发问。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凌酌桂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就不能争点气,尽在客人面前丢咱家的脸。”
“就是,萧老弟,知道你倾慕咱们安师妹,可这还有客人在,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穆青竹也过去以一副长辈开导的口吻说道。
“你也好不到哪去,好嘛,”凌酌桂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二位。
穆青竹刚要动手收拾凌酌桂,就被穆青松教育道:“酌桂说得对,青竹啊,你就不能有点当师兄的样子吗?还不赶快去帮师妹们找藏酒。”
穆青竹对穆青松呲牙笑了笑,遂一手拉着一个师弟的后领向寒香沁雪去了。柳梦生在门前看完这帮师兄弟打闹,便马上转身进到屋里去帮忙了。
这时候安雨初和殷雪怜已经将屋内的物品翻找近半了,两人各用一方丝帕遮住口鼻,以防进门时的悲剧再次发生,虽是在屋内翻找了一番,但还未有收获。
“奇怪,这用来酿酒的工具倒是不少,怎么不见藏酒在哪里呀?二师姐不会是记错了吧?”安雨初望着手里的酒具,似是很中意的样子,虽然酒还没找到,看样子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柳梦生用袖子遮住口鼻走了进去,屋内有两三口大缸,和桃花坞的那几口极为相似,一看就是用来酿酒的,墙壁四周还有几个陈列着酒具和酿酒工具的架子,乍一看去好像是没有放藏酒的地方。
穆青竹拎着凌酌桂和萧楚刚一踏进门来,就被安雨初一通责怪:“你们几个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三人立刻同时捂住口鼻,马上开始动手,不过……
“这边我都翻过啦!那边也是!你们到底行不行啊!”很快三人就又被安雨初训了一通。
柳梦生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三人被训斥得无比狼狈,心道这临安穆氏里当师兄的都不要面子的嘛?凌酌桂和萧楚先不说,若是把自家师妹惹急了,连穆青竹这个内门弟子也得认怂啊。柳梦生想到这里,突然好奇要是穆青松招惹了这个安师妹,会不会也得被骂的很惨?可转念一想,穆青松给人一种稳重周到的印象,估计也不会这么做。
柳梦生发着呆还未回神,突然听见有一人哎呀一声扑倒在地,伴随着一些物品散落的声音,激起尘土无数。
安雨初本想数落一番,转过头来却见到扑面而来的扬尘差点叫了出来,下意识退了几步,结果自己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上,那架子上的物品掉落了无数,一时间飞尘更浓,搅的屋内那是人物难辨。柳梦生下意识地憋住气闭上眼,结果再睁眼的时候都快看不清楚眼见站的人是谁了,心里居然有一种这要是再不出去大概就得呛死在这里的预感。
柳梦生一口气憋得胸口开始有丝丝痛感,便勉强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刚一瞄见门口处的光亮,就立马冲了过去。一跑到庭院里就大口呼吸起来,柳梦生顿时觉得自己重获新生一般。其余的人也都灰尘扑扑地逃了出来,每个人都是狼狈不堪,而萧楚几乎都是爬着出来的。
“不是进去拿藏酒,你们怎么整的跟挖坑似的?难不成真的掘地三尺了?”穆青松在外面等久了,便想进来帮忙,结果还没进屋就看到几人这般光景。穆青松一脸无奈地看着几位后辈,却又好像很习以为常似的。
“咳咳,这得问他!”凌酌桂一边咳嗽一边甩手指向穆青竹,安雨初直接一眼瞪了过去。
“我哪里知道萧老弟脚底下那块地砖缝隙大得能活动了都,”穆青竹撤得及时,并没有受到波及,就装作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萧楚给我抓住他!”安雨初气道。
萧楚刚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到了如此艰难的任务,茫然地看了看安雨初,又看了看穆青竹。
“看什么看,我可是你师兄!”穆青竹说道,结果被穆青松一拳捶到了地上。
“门下师弟甚是胡闹,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柳兄见谅,”穆青松眉头一皱道。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松哥…青松兄不用那么客气,”柳梦生虽然被殃及到了,但心里其实还挺喜欢临安穆氏弟子这般打打闹闹的样子,所以也没有在意。
穆青松略带歉意地对柳梦生点了点头,转身对自家的师弟师妹们道:“不要闹了,二师姐还有交代,先把藏酒找出来。”
“可是里面已经翻过好几遍了,早知道就先问问二师姐具体放在什么地方了,”穆青竹自言自语了一番。
“那时候光是吃惊都吃惊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问呀,”萧楚有点沮丧地说道。
“青竹师兄不是说,萧楚那时候不是站在一块能活动的地砖上嘛,下面估计是有地窖的,”凌酌桂道,一边的萧楚略表同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就别白费口舌了,师妹们都已经开始找啦,”穆青松走到门口,见这几个师弟依然在墨迹,就忍不住催促道。
柳梦生再次走到屋内,见殷雪怜似是与凌酌桂有相同的想法,正蹲在地上轻轻敲打几处地砖,安雨初也在一旁学着殷雪怜的样子察看着石砖。柳梦生轻轻一笑,才想起师姐教过自己探查气息的本事,便悄悄将气息散了出去:“雪怜姑娘,试一试左手边的那一块。”
殷雪怜有些惊讶地看向柳梦生,随后轻轻一笑道:“多谢公子。”
柳梦生一听有点飘飘然道:“不如雪怜姑娘且在一旁休息一下,待柳某一探究竟。”
“呀!这块地砖敲起来的声音果然不一样,下面是空的,”安雨初趁着柳梦生和殷雪怜还在那里拘泥礼数,就抢先一步察看了那块石砖。
柳梦生见功劳已经被抢先了,心里郁闷了一下,殷雪怜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递给他:“柳公子请。”
“多谢雪怜姑娘,”柳梦生一扫心中不快,笑嘻嘻地接了过来,心想雪怜姑娘就是好,人长得好看还这么温柔,虽说比不上自己的师姐,但也是一般姑娘难以相比的了,不像某只小鸟就会变着方式坑他。
“你们两个就别在那里卿卿我我的了,快来帮我把这个地砖掀开,”安雨初蹲在一旁有点不耐烦地看着他两。
殷雪怜听了一下子涨红了脸,低下头去轻轻推了推安雨初:“哪有……”
柳梦生也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眼角瞥见穆青松一边在催促穆青竹三人进来帮忙,一边瞄着自己。
“安姑娘,让柳某试一试,”柳梦生立刻收起一脸痴笑,正色道。
“可算是有个男人干正事了,”安雨初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柳梦生笑着蹲了下来,开始仔细查看那一块可以轻微移动的石砖,又用力敲了敲,果然下面是空的,只是这块石砖虽然能轻微移动,但与周围接合的缝隙又不足以容下一指,也不知道之前的人是怎么打开它的。
既然表面上看不出来,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柳梦生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穆青松,见他此时并没有看向自己,遂暗自将自己的气息借由指间缓缓向石砖下面散去。柳梦生仔细感觉返回来的气息,探知石砖下面的空间很大,而且似乎还有一个楼梯一样的结构,看来确实是入口所在,这石砖下面似乎有一个小机关,到这里柳梦生已经明白如何打开这入口了。
“萧老弟,刚才是在哪里摔倒的?”穆青竹一进门就问道。
“喏,就是这里,找到是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打开,”安雨初指着柳梦生面前的石砖道。
“松哥,你怎么能劳客人动手呢?”凌酌桂道。
“叫师兄!”穆青松在凌酌桂和穆青竹的头上一人捶了一拳。
“为什么还打我?”穆青竹委屈道。
“还不是你带出来的师弟,”穆青松道,“待会儿还要将酒给师姐送去,要是和你们一样整的跟泥猴似的,怎么去见师姐?还不快去帮忙!”
穆青竹继续拎着凌酌桂和萧楚走到近前,道:“一块地砖掀起来不就行了。”
“在一旁偷懒那么长时间还好意思说,那你来!”安雨初没好气地说。
“那有何难,”穆青竹一脸自信道,说完就捋了捋袖子准备动手。柳梦生见状,便先起身闪到一旁,打算看一看他有什么良方。
于是穆青竹就带着萧楚和凌酌桂一起蹲在地上认真地抠起地缝来,当然很快三人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这个地缝根本下不去手。
穆青竹只得一脸尴尬地回头道:“安师妹呀,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呀?”
“看你刚才那般得意,怎么啦?放弃啦?投降啦?我们的青竹师兄也没有办法啦?”安雨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好数落一番。
此时殷雪怜悄悄走到柳梦生身边,小声问道:“柳公子可有良策?”
柳梦生心里一喜,不想一下子就道出天机,这样还可以多跟殷雪怜聊几句,就故意卖个关子道:“雪怜姑娘何以断定柳某就有良策呢?”
“嗯……看柳公子很自信地笑着,就觉得公子可能是有办法了,”殷雪怜细声细语道。
“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了,到底有没有方法啊?”安雨初又是一副不耐烦地样子,柳梦生一瞬间还以为是江小鸟在一旁催促呢。
“好吧,就让柳某献丑了,”柳梦生扬声道。
穆青竹、萧楚和凌酌桂听罢识趣地闪到一边,柳梦生走到那石砖前蹲下,用双手抵在石砖一边的两角上,同时用力向下压的同时向对侧推去,石砖便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
能行,柳梦生心中暗喜,这样不仅不会在众人面前丢脸,还可以在雪怜姑娘面前自夸一番了。
那石砖起初推起来还有些阻力,但推到一定程度似乎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石砖自行弹开了,整得柳梦生差一点直接跌进去。
“原来是这样!”凌酌桂恍然道。
“唉,咱们穆氏的师兄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啊?”安雨初对殷雪怜感慨道。
“这不是还有青松师兄呢嘛,”殷雪怜笑着说道。穆青松在一旁掩面无语,估计是在为自己风评被害而感到阵阵无奈。
“太好了,咱们赶紧下去吧,”萧楚很是高兴道。
“慢着!”穆青松厉声制止了他,“这个地窖久未开启,不知下面能否容人活动。”
“什么意思?”萧楚怯怯地问道。
“就是说下面有没有足够的空气,”凌酌桂道。
“那要不点个火扔下去试试?”萧楚试探性地问道。
“我说萧老弟呀,你再好好想想,这下面可是放藏酒的地方,你这一把火下去,万一把酒点着了,那咱们不是白辛苦一场了,”穆青竹道。
“那……呀!”就在萧楚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从地窖里窜出了一道黑影,穆青竹眼疾手快从手边抄起一支木签,在那黑影触及任何人之前就将钉他在了地上。
凌酌桂上前查看道:“原来是只老鼠,看来不用担心下面的空气了。”
“谨慎起见,还是不要使用明火了,”穆青松说完抽出腰间长剑。
柳梦生不禁好奇,这下个酒窖不使明火就不使明火,你咋还把剑抽出来了?
只见穆青竹右手持剑左手剑指一并轻轻划过剑身,瞬间剑身上就结出了一层冰霜,在暗处竟然还能盈盈发光!穆氏众弟子纷纷将佩剑抽出施展了这法术,霎时屋内一柄柄长剑盈盈发光,仿佛月光穿过墙壁将屋内照亮一般。
柳梦生不禁大吃一惊,这世上还有这么方便的法术?那临安穆氏平时还用什么灯火呀?一到晚上人人把剑抽出来照亮不就行了,这偌大的画梅山庄一年下来肯定能节省下不少灯火钱。
穆青松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先行下到地窖中去了,穆青竹和凌酌桂紧随其后,萧楚一脸傻笑地望着安雨初。安雨初叹了口气,转脸用一种求救的眼神望向殷雪怜。殷雪怜轻轻笑了笑,却是转向柳梦生道:“柳公子,下面无甚光亮,不妨与雪怜同行。”
“好呀,那就有劳雪怜姑娘了,”柳梦生欣然答应。
而一旁的安雨初用一副被人背叛的小眼神看向殷雪怜,殷雪怜向她吐了吐舌头。安雨初见了一撅小嘴把头扭了过去,结果直接对上了萧楚,表情立马换作认命加嫌弃状,干脆想撇下他先走了下去,只不过萧楚当然是马上跟了上去。
柳梦生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小短剧,就听见殷雪怜在身旁轻轻笑出了声音。
“所以雪怜姑娘是故意把安姑娘推给萧兄的吗?”柳梦生小声问道。
“柳公子在说什么?小女子不是很明白呀,”殷雪怜抬起左手掩住面容,剑尖向前轻点,“公子还是快随雪怜一起下去吧。”
柳梦生遂同殷雪怜一起下到地窖中,下面的空间确实很大,纵然有穆青松等人照明,却也不能看清酒窖的全貌,酒窖内陈列着几个架子,其上零星陈放着不少酒坛,先下来的几人正在认真挑选。
柳梦生望着一坛坛酒心里奇怪,听青竹之前所言,画梅山庄里以往应该是禁酒的,可为何还有这么多的藏酒?而且还只有冷美人一人知道。
凌酌桂将其中一坛抱在怀里,伸手打开了酒坛,瞬间酒香溢出,萧楚闻了闻就问道:“青松师兄,这是什么酒呀?真好闻。”
“青梅酿,”柳梦生脱口而出。
“柳公子还会品酒?”殷雪怜惊讶地望向柳梦生,安雨初也是马上就眯着眼睛看了过来。其实不光是殷雪怜和安雨初有点惊讶,就连柳梦生自己也有点惊讶,虽说在桃花坞有用来酿酒的工具,但都一直闲置在那里落灰,而他自己更是没接触过酒饮,怎么会如此熟悉呢?莫不是自己失忆前还是个品酒高手?m.xiumb.com
“看来柳兄也是风雅之士啊,仅远远闻了一下就能辨出这是青梅酿,”穆青竹颇有调侃之意地说道。
“青竹兄过奖了,在下略有涉猎而已,”柳梦生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擅长品酒这方面的事,便想掩饰过去,结果一不留神,就被脚下一只空坛子绊到了,柳梦生急忙扶住旁边的土墙。
“公子小心,”殷雪怜急忙扶住柳梦生。
“不必担心,”柳梦生有点尴尬道。
殷雪怜点点头,将手中长剑压低了几分,以照清脚下情况。
柳梦生虽然很欣喜殷雪怜来扶他,但令他更在意的是刚才扶住土墙的时候,摸到这土里像是埋着一坛酒。
这坛酒不像其他酒那般陈列在架子上,想必是有什么独到之处,柳梦生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既然是受邀来取酒,那就不用客气了。好在是这一处的土墙比较松软,好像是特意用来埋酒的,于是柳梦生就趁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架子上的时候,赶紧将这一坛酒挖了出来。
要说别人注意不到这个举动就算了,但终究是逃不过殷雪怜的目光:“柳公子为何独钟这一坛酒呢?”
柳梦生掸了掸身上的土,故作神秘地悄悄说道:“这一坛储存方式如此特别,必有其独到之处,依我看来,这酒窖中就属这一坛最为珍品。”
“柳公子真是眼光独到呢,”殷雪怜好奇地戳了戳那坛酒。
“两位发现什么宝贝啦?”安雨初似是被萧楚烦够了,又见两人鬼鬼祟祟的,就从后面凑了过来,把头搭在殷雪怜的肩上幽幽道。
“那雨初妹妹和萧师兄有何进展呀?”殷雪怜回身替她擦了擦脸上的土灰笑着道。
“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柳公子叫的开心,”安雨初没好气道。
“好啦好啦,雨初妹妹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好酒呀?”殷雪怜话锋一转。
“这里全部都是青梅酿,酒体和香气也很一致,看来酿酒人的手艺相当高明,每一坛酒的品质都属上乘,应该说是世间罕有,”安雨初言语间似是有点不甘心。
“和妹妹的荔枝酒相比呢?”殷雪怜猜到了雨初的心思。
“雪怜姐,你是故意气我的嘛?”安雨初一撇嘴,扮作不高兴的样子把头扭向一边。
“雨初妹妹呀,姐姐不是很懂品酒,但是在姐姐看来呢,妹妹的荔枝酒和这里的青梅酿各有千秋,风格不同,无有优劣之分的,”殷雪怜轻笑着抚了抚安雨初的长发。
“雪怜姐可是真话?”安雨初不确定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啦,若真是让姐姐选一个的话,姐姐还是更倾向妹妹的荔枝酒呢,”殷雪怜柔声道。
“就知道雪怜姐最好了,不像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就知道嘲笑我的荔枝酒是叶师弟那样的小孩子喝的,”安雨初笑容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柳梦生瞥见不远处的穆青松手中一抖,险些将手中的酒跌落,看来是又听到自己风评被害了。
“不过,妹妹对这些青梅酿已经是这般了解,难不成是方才偷喝了吗?”殷雪怜轻声道。
“雪怜姐,你又套我话!”安雨初一跺脚,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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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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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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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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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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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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