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道视线即将射掠到他们时,曲尘反应疾速的一把伸搂过解辞衣的腰,日不移晷,两人皆已闪瞬不见。
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幽|晦|狭长的亭廊里,待曲尘刚站稳,他就感觉胸口被人一推,手心触滑过布料,他手下意识的想去捕抻,可奈何却落了空,等他怔定,解辞衣也已退离开他的怀里。
亭廊静阒,皓魄旋升,清泠的月光将地上的两抹黑影拉的颀长,红花楹树,落英纷飞,有几片随风旋转,飘落至他们脚边,夜风吹动地上残瓣,却因一人转身之时被踩的稀碎。
曲尘看着解辞衣踏下石阶,本想叫住转又闭合薄唇,罢了,或许这时让他独自冷静冷静也好,毕竟司空玉于他而言,那就是白月光的存在,高贵且圣洁,但在刚才却亲眼看见这抹白月光沾上了污秽,在做他最不耻的事情,而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正当曲尘默思凝望时,没想到解辞衣走出几步后又倏然转过身,而他的眸眼依旧带着冰冷,似想到什么,嘴角恶意的扯起一丝嘲弄,“魔主对刚才之事不做点什么嘛,毕竟那雪护法背叛了你”。
曲尘闻言,面色沉淡,“那你要我做什么,杀了司空玉?”。
“你……”,未等怒声反驳,曲尘接着说道,“辞衣,我不是他,雪护法如何,与我无关,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背叛”。
解辞衣站在光线暗翳的石阶台下,黑眸闪过一瞬复杂,他抿动着唇片,貌似想要说什么,最终冷晲了一眼曲尘,旋身隐没于黑夜中。
曲尘立身亭廊,视线直到那背影消失这才敛下眼睑,他微低头,食指轻刮着眉心,想到方才解辞衣那眼里的一丝动容,嘴角不自禁的勾起浅浅笑痕。
长久以来,解辞衣对他的态度不是憎恶就是冷厉如霜,对自己身份的多次解释,也从不相信一字,而他又从小在花九楼的折磨中长大,性子也被养的冷漠又阴鸷,除了对其恨意表露无遗外,其他情绪都是隐敛深藏,让人难以看出他的心境。
但在刚刚,曲尘却在解辞衣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分挣扎,那这是不是代表他有点相信了……?,可无论怎样,哪怕只信一分,对曲尘来说,也是个好的开始。
素光垂影,残风拂曳,曲尘身袭浅黄睡袍在清冷的夜幕中却更衬着他的冷色白皮剔透的宛如没有温度,腕上缠绕的经轮佛珠至衣袖里滑出,被他习惯性的在指腹间细细摩搓着。
他步移微转,侧身抬首,瞻眺边际那一轮月色,心底渐渐蕴起丝丝疑愁,想到方才风竹院那看到的一幕,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许是没想到雪影会跟司空玉搞在一起从而产生了这怪异之感?
但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大胆,居然敢在背地里给花九楼戴绿帽。
偌大魔宫,荒殿错落,偏处自是无半点人迹,而就这样一个幽僻残阁,解辞衣却独坐在还布满灰尘的重檐屋顶上,玄色劲衣与夜相融,天幕一缕清辉将他形影映的朦胧而虚迷。
他眸色阴抑,视线沉滞的盯看着一处,而那不堪的画面越是回想,眉头便蹙的越深,令他恶心至极。
一直以来,司空玉在他心里都是个卑以自牧,光风霁月似不染情|欲之人,从不曾想,他也会如那花九楼一般奢欢|淫乐。
解辞衣此时的心绪很乱,更不愿把心中重要之人想的这般不堪,可今晚看到的司空玉与平日却是如此大相径庭,这又让他想起了在藏书阁中看到的那卷秘录史册,难道这些年来他示人的面目都是伪装?,接近自己也是刻意为之?,甚至这些年来的种种关怀都是虚情作假的吗?。
他拧眉敛目,心旌氐惆,似有一把狂火燎烧难灭,令他悒悒不平,这时冷风兀的生起,轻袭过他额前碎发,空气中随之有股灵波震动。
他速即警觉转首,只见幽暗夜幕里有一股气流正缓缓卷动,渐而形成螺旋黑涌,后身着淡黄华衫的少年从中走出,他墨发垂腰,两鬓发丝间编织的细长发辫倾斜至前肩处,他高昂下巴,唇角微勾,睇眄向解辞衣的眼神,也尽是倨傲轻蔑之态。
解辞衣墨眸沉凝一瞬,转回头不作理会。
“呵!”苍御见此态度,怒意欲涌既又硬生压下,脸色诡然转和,唇齿飘出的话音却带着讥冷,“刚你这副黯自神伤的样子,莫不是为了曲尘哥哥吧”。m.χIùmЬ.CǒM
“你说什么!”解辞衣闻言瞳孔骤缩,眼底寒芒似箭,“你是不是找死!”
“哼,若非说中心事,为何这般激动!”,苍御无惧对上解辞衣的眼睛,嗤嘲道,“这段时间以来,曲尘哥哥因中魅骨,才会对你各种宠嬖,而你……呵,似乎沉迷其中,忘记仇恨了”。
甫一话落,解辞衣眉川狠蹙,怫然站起,手中立祭出魔葬直抵苍御喉间,然气极,那细滑白嫩的皮肤被剑尖刺出一抹鲜血,至脖颈缓缓流下,“我与花九楼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所做与所为更是让人恶厌作呕,恨不能每天把他挫骨焚身”,他胸脯起伏剧烈,面目狰狞显露凶光,盯视着苍御的眼神更是杀意翻腾。
喉间刺痛让苍御神色一凛,无意间,他的视线瞥到解辞衣左手无名指上的银白色戒指,他视宝无数,自然识得,而有这稀罕之物的,除了曲尘哥哥,还会有谁呢!
他沉眸暗光流转深藏,片晌,他抿动了下唇片,抬脚往后撤步,剑尖离了喉,嘴角淡下的笑痕再次勾深了几分,“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不必这么激动”。
“嗬”,解辞衣漠然冷笑,不想再与他多言,收起魔葬就要转身离开。
“难道你不想早日报仇嘛!”,苍御语气有些急切的喊道。
闻听,解辞衣脚步停滞,“什么意思!”
“你不是时刻都想杀了曲尘哥哥,报你灭族仇恨吗,可你自己也很清楚,以你现在的能力,无论再如何修炼,都是不可能的”,苍御瞧见解辞衣的脸色越发阗沉,他垂下首,撇唇低笑,“不过嘛……世事也无绝对”。
他眺眼望了望东面渺无边际的冥夜,“我听说,魔界边阃之外有个禁地,叫狱灵渊,里面封印的全是高阶的魔兽妖灵,取其晶核,定会修为大涨,届时或许还能有复仇的机会”。
话出,解辞衣面色依旧无波,眼神却如鹰隼死死的凝睇着苍御,“你想让我去送死!”,他字句吐出甚是坚定,同时又带有三分的齿冷。
以前除了司空玉,他从不相信什么好心,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个处处与他针对,满怀妒恨之人。
他在魔界多年,自然知道狱灵渊这个地方,里面封锁的不单是高阶魔灵,还有上古凶兽,凡闯入者,都有去无回。
被一语拆穿,苍御索性也不再装了,挂起的那丝伪善笑意转瞬无痕,“是!,但你想快速提高修为,就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嘛”。
苍御脸上的阴恶毫不掩饰的落入解辞衣的眼里,他沉缄半晌,敛气转身,轻捷的跃上另一顶屋檐,身法如残影,迅速掩没于暗夜中。
苍御眯眸看着那消失的掠影良久,顿顿的抬手一抹脖间的血迹,那指尖的殷红使他瞳仁渐渐晕上似疯浸毒的冷意,他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是腥甜的味道,“他会去的,一定会去的,到时……到时曲尘哥哥就是我的了”,他如是想着,身子也越发颤抖起来,深寒霜重,却冷不却他溢发的癫狂。
初晨,曦光未透云霭,床榻上的人已幽幽醒来,他刚下榻,挽风就领着几名赍捧衣饰的魔婢踏门而进,她们恭顺地行跪,手托漆盘垂首缄言,挽风则从漆盘拿起金丝镶边绛红魔袍,为曲尘服侍穿衣。
不知为何,至从上次给魔主示范如何穿戴后,这魔婢的工作莫名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而沐濯宽衣则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不让人接近触碰,更令其咋舌的是魔主不再日夜欢歌,穷奢极侈,活的就像清心寡欲的道修,不是去密室修炼,就是在书房批阅公文。
这反常行为,私下偷偷猜测各异,最后得出的结论根源是解辞衣,魔主他貌似真的对这娈宠动了真情,转了劣性,但如此之改变,更也令人匪夷不解。
穿毕盥漱后,魔婢们随之就端来早膳一一放置在案几上,退至一旁静候。
曲尘想叫解辞衣起床用膳,但走进内室却不见人,床榻上的衾被叠放整齐,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他弯身又摸了摸榻,也没有温度,而他今天起的足够早,只能说明解辞衣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曲尘轻声嗟叹,也心无余力,当昨夜看到司空玉和雪影在一起时,连他都感到震惊,更何况是解辞衣,想必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可在这尴尬又有些紧绷的阶段,他断不能往上凑给什么安慰,否则只会惹其厌烦。
这种事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通,但经过此事,那司空玉的形象在解辞衣心里应该也大打折扣了,从而断了念想,那更再好不过。
曲尘用完早膳,就直接去了炼丹房的密室,前些日琢磨出了一套专门控制魂识的术法,已有所成,但还未做到完全掌控,在苍御身上试炼也是因为对方在全然相信自己的情况下,但要控制一个不熟知且防戒心强的,也是难乎其难,稍有不当,很容易遭到反噬,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能试炼的对象。
空有术法,却无法实操,这让曲尘有些犯难,最后思来想去,决定寻个机会去妖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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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寒寂,凛风阴恻,厚沉的云霭遮蔽了夜穹最后一缕清明,挽风见夜色已深,便换上一身夜行黑衣,身姿矫捷的来到偏处的风竹院,他对院落看守的魔使摆了摆手,魔使会意的点头后,便悄无声息的撤退了。
挽风翻跃内院,敛声来到司空玉的卧居外,他戳破一格窗纸,往里探去,但房里光线幽暗,只影绰有一身影坐盘在床榻边,虽光影朦胧,也亦能隐约辨出那席琉蓝琉璃衫。
明确情况后,他就从内襟里掏出面罩一系,拔出弯刀,抬脚就对门扉猛力踹去,哐啷一声重响,门板瞬间四分五裂,趁这乱际,他执刀疾冲向还在床上打坐的司空玉,尖刃直指他心脏。
这突如的攻击势如风樯阵马,快的让人迅雷不及,先木门的碎裂惊的司空玉愕然睁眼,于是并看到一黑衣人执刀直面杀来,他惊呼出声,身体本能一躲,险险避开要害,但还是被弯刀划破了肩口。
见此,挽风行动微顿,他没想到司空玉连这简单的攻势都躲闪不开,可魔主交待的任务必须完成,他拧眉一狠,扬刀继续向司空玉迅猛攻去。
司空玉瞳目怔缩,见上方弯刀再次落下,他愤力翻身下床,斜面一躲,等刀又速疾转向袭来时,他瞬结出蓝色光球就向挽风身上砸去。
挽风侧身轻松避过,这时,他兀地右腕一转,竟收起了弯刀,左掌蓄结灵力就对其攻去。
掌风裹挟着冷厉杀气直逼着司空玉节节倒退,但最后还是躲避不暇,被劲力打伤,而这一掌刚好打在了先前受伤的肩髃处。
“呃!”司空玉喉头顿觉一腥,下秒就吐出一口鲜血,他气息粗弱的狠盯着挽风,“你是谁,我在魔界并无与人结怨,何因要杀我!”
挽风看着他衣襟上鲜红的血迹,他有丝心虚的竟别过了视眸,尔后绞尽脑汁的终憋出了一句,“我……看你不爽”,说完,就快步径直的向门口走了出去。
待挽风走后,一抹白色身影在暗处闪现,快速的扶住摇晃不稳的“司空玉”,“魔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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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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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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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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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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