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司宴鸿的那一刻,她心里是平和的。
“你怎么坐起来了?”
男人走过去,心疼地为她拿了靠枕,放到她背后。
沈念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忙碌的男人,心里的感激溢于言表,如果不是他,她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
“司医生,谢谢你。”
一声‘司医生’,让他感觉,他们离的这么近,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司宴鸿为她倒水的手一顿,喉结滚了滚,“喊我宴鸿就好。”
沈念没说话,司宴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被外面护士的喊声打断,“司医生,你妈妈打电了座机,说你电话打不通,赶紧去接。”
司宴鸿看了眼手机,黑屏,没电了。
见他动作缓慢,沈念催促,“赶紧去呀!”
司宴鸿行动仍旧迟缓,他为她煮了碗红糖水,这才慢条斯理离开病房。
沈念捧着红糖水,看向窗外的大雨,心里暖烘烘的,走投无路时,是司宴鸿帮了她。
沈念喝完红糖水,感觉整个人疲累不已,她放下碗,慢慢阖上了眼睛。
恍惚间,感觉有团黑影笼罩在了自己头顶,迫人气息,带着草木气息,在她鼻冀间流窜。
这草木气息,挟裹着清洌,好似……
傅寒夜?
沈念睁开眼,撞入她眼帘,果然是傅寒夜放大了N倍的英俊脸庞,男人慢慢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沈念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她才伸出手,指尖缓缓摸上了那阳刚轮廓线条,每一寸肌肤,都是温热的,指尖触到了他细发,发丝竟然有些微微湿润,沈念下意识看向窗外,窗外瓢泼大雨,与他湿润的发丝吻合,仔细看了看,沈念才发现,他不止头发是湿的,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爬起来一样。
水滴顺着裤管,滴落到地上,在他脚边汇成了两滩小水渍。
整个病房,立即被水汽充满,沈念闭了闭眼,她微颤的手,慢慢探向他的鼻尖,指头上拂过的温热气息,让她像是被惊雷劈中,整个人顿在原地,完全石化。
意识不到是梦,沈念的脸,立刻白成了雪片,她抽回手,躺了回去,闭上双眼,想努力漠视男人为自己带来的震惊与困扰。
傅寒夜看着女人不断抖颤的眼皮,心里的那团火,眼看就要爆炸燃烧,而他的眼光,在触到沈念平坦的肚子时,目光里的愤怒,被惊喜取代,他的视线,开始在病房里找寻起来。
没有一抹婴儿身影,他冲了出去。
沈念看着地上的那水渍,从床边一路蔓延到了门口,是男人刚才进来又出去时留下的。
片刻功夫,男人又冲了进来,眼神冷冽骇人,“孩子呢?”
男人的声音,再也克制不住,近乎咆哮。
“死了。”
沈念勇敢地迎视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告诉他。
用震惊已无法形容傅寒夜心情。
他咬牙,“你以为我会信?”
“沈念,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但是,都会过去的。”
只要我们惺惺相惜,再大的困难也不怕。
“我知道,你怨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没在,安安……”
沈念指甲掐住掌心,雪白的嫩肉,血浸浸的月牙,慢慢落了出来,“不要给我提乔安安。”
这个名字,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
这还是第一次,傅寒夜看到沈念愤怒想到杀了他的眼神。
他怔了怔,喃喃开口,“好,我不提。”
“现在,可以告诉我孩子在哪儿了吧?”
沈念冷笑了声,“你耳朵聋了吗?我是死了,就在昨天,在你为了乔安安的孩子忙前忙后时,他停止了心跳。”
傅寒夜站在那儿,差点没摔出去,脸上的笑,急促而短暂,“你骗我,是不是?”
沈念的话,似尖锐的刀刃,狠狠插到了傅寒夜心脏上,“孩子才七个月大,你看我这个肚子,像是怀了七个月的胎儿吗?”
沈念掀开被子,露了来的平坦肚子,彻底击碎了傅寒夜所有的幻想。
他失笑了两声,脚步不由地往后一退,“不可能。”
他摇头,喃喃自语着。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猛地问,“你是不是把他生下来了,然后,打算把他藏起来,让我们父子一辈子见不到?”
不等沈念回答,他自言自语,“一定是这样的。”
“你恨我,你恨我没有帮你爸,其实,我帮了,我甚至让王朝帮你父亲去找肾源,只是,你父亲没有等到……”
提起沈坤的死,房间里又陡地陷入了悲伤的氛围。
“我是恨过你。”
提起父亲,沈念又想哭了。
“但是,那是以前,现在,我对你,无怨无恨,无想无念。”
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便是无怨无恨,无想无念。
哪怕是恨,也是一种牵扯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爱而不得,或者说,爱得太累,太伤心难过才会变成恨。
恨也会有翻转的希望,再变成爱。
傅寒夜看着沈念,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对他无恨也无怨了似的。
而她出口的话,字字诛他心,
“他们都说,是你出卖了傅氏,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你盗走了我电脑里的商业机密?”wWW.ΧìǔΜЬ.CǒΜ
那么多的证据,摆在他面前。
他选择不信。
偏偏要听到她亲自承认,她亲口说了,他就相信。
沈念笑了声,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沈念没说话,脸上的笑,云淡风轻。
这样的沈念,几乎要逼疯他,“说啊,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偷走了傅氏的机密?”
沈念很想大声告诉他,她没有。
可是,这样近距离看着他英挺俊美的脸,尤其是他脸上的愤怒,密密匝匝的疼,缠裹着她的心,让她呼吸不过来。
她不想与他同处一室,觉得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痛的。
“是的。”
她掀唇承认。
“不但如此,我还弄死了你的孩子。”
她拿了外套,从床上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回头对他说,“走吧,我带你去看你的孩子。”
傅寒夜跟着她,走出了病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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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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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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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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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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