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持节、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张寔,此时正与胞弟张茂对坐议事。
“兄长,送与江东的奏表已经派人发走了,在路上的行程差不多要两个月吧。”
听到弟弟的话后,张寔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
“如此最好,只要陛下收到奏表,就能理解我们之前的一片苦心了。”
就在几个月前,江东的琅琊王司马睿继承皇帝位的消息才传到凉州。
彼时的凉州张氏已经和秦州的司马保结成了同盟。
刚刚代理为凉州刺史的张寔又面临州中心怀不满者的反叛,也就装聋作哑没有对此表态。
而如今凉州本部已经安定,秦州的晋王司马保又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张寔也就是索性直接向江东的司马睿上表效忠了。
毕竟,司马睿的威望势力都是远在司马保之上的。
更何况,张寔早已经听说,秦州的晋王司马保虽然年轻,却不仅有痴肥之症,而且还阳亏之病,多半是不会有后代的。
不管怎么看,支持司马保都是绝对不划算的。
“咱们的使者走得那一条路?”凉州刺史张寔忽然问道。
张茂立刻答道,“走的关中,然后出武关通荆州,再沿江去建康。”
“要穿过刘预的地盘啊。”张寔眉头微皱。
“整个关中如今都已经被刘预占据,若是不走关中,只怕就要走栈道入益州了,成都的氐贼李雄,还不如刘预呢。”
张茂不禁吐槽了一句。
在刘预击败了匈奴人占据潼关之后,周围的各方势力都是感到了十分的恐惧。
整个中原几乎已经被刘预占据了,接下来肯定就是要休养生息,然后必然是向四方扩张了。
此等情形之下,原本彼此敌视的各方不禁都有了报团取暖的态势。
其中,凉州刺史张寔就专门写信派人送给了益州李雄。
他希望李雄放弃皇帝称号,和自己一样改称晋室的藩属。
这样的话,凉州刺史张寔可以保举李雄继续拥有益州的实际控制权,而且还可以的晋室臣民的效忠。
双方的合作之下,还可以联合力量抵挡将来刘预势力的侵袭。
不过,张寔这个建议却是遭到了李雄的反对。
成国皇帝李雄不仅表示不会向晋室臣服,甚至还劝说张寔在凉州称王,那样的话两家一样可以结盟共同对抗刘预。
张寔自然是拒绝了这个荒唐的提议,顺带着也和成国李雄结下了仇怨。
“李雄鼠目寸光,只占据了一个益州,就已经天天沉迷权势,不思进取,连个汉中都没有攻下来,早晚也是覆亡的命运。”张茂不禁又是嘲笑了一句。
“汉中流民聚集,又是关中如益州的要地,若是被刘预夺取,李雄也就离死不远了。”
张寔自然是知道汉中郡的重要性的。
而且,汉中郡不仅地利重要,还收留了大量的关中流民。xiumb.com
可以说得了汉中,那距离夺取益州也就不远了。
“想比之下,李雄虽然可恶,可一旦益州覆亡,那江东也就不保了。”
张寔虽然讨厌李雄,但是谁都知道若想取江东,必然要先去巴蜀,所以他是不希望李雄覆亡的。
至少,李雄不应该覆亡在刘预的手中。
“好了,且不说那李雄,你可知,昨日索虏拓跋普根派人来使。”
凉州刺史张寔摆了摆手说道。
“拓跋普根?”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茂立刻就是脸色不豫。
“这个索虏,几个月前,还偷袭了忠于我们的贺兰部,如今派人来使想干什么?”
拓跋鲜卑在雁门郡一带受到汉军排挤之后,本着东面损失西边补的对策,对于河西一带的其余部族大肆掳掠。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是收服了十余小部落,甚至于贺兰部这种大部落,都已经被拓跋普根收服了。
“自然是针对刘预的事情。”
凉州刺史张寔对于拓跋鲜卑肆意扩张也是不满,但是大家同为晋室臣属,也不好把使者怎么着。
“拓跋普根不是已经在雁门郡吃了几次亏了嘛,难道还敢去寇掠不成?”
张茂对于这些索头鲜卑没有什么好印象。
相对于仰慕中原文学教化的东部鲜卑,这些索头鲜卑就是一群半开化的蛮子,虽然不至于茹毛饮血,但也好不了太多。
再相比于凉州治下的河西鲜卑诸部来说,这些索头鲜卑又是更加的狡猾难驯,名义上是臣属晋室,但却专门干一些损友利己的勾当。
除了当年的并州刺史刘琨用他们对抗了匈奴人,再也找不出其它的效忠晋室的行为了。
“这一次倒不是拓跋索虏要去进犯刘预,而是刘预要主动找他们的麻烦了。”张寔轻笑了一下。
“什么?刘预要派兵攻打拓跋鲜卑吗?”
张茂闻言,立刻就是一阵惊讶。
“不错,昨日使者就是这么说的,刘预已经开始迁徙中原豪强充实边郡,还让羌胡各部准备兵马,计划要在明年攻打拓跋普根呢。”张寔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刘预未免有些自大了吧。”
张茂对于主动进攻拓跋鲜卑可并不怎么看好。
这些索头鲜卑战力虽然不怎么强悍,但是却背靠草原和荒漠,只要战事不顺利,就可以大跨步后撤躲藏,等到汉军的粮草消耗完毕撤军后,他们又继续回去了。
主动出击的中原王朝,除了消耗粮草钱财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数年来观刘预行事,往往都会令人出乎意料,如今方言北伐拓跋鲜卑,说不定未必是真实目的。”
张茂认真想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成逊的意思是,刘预此举另有他图?”张寔立刻问道。
“兄长,刘预刚刚得到关中,整个中原都已经尽入彼手,此等情势下,怎么可能专门去对付区区一个索头,恐怕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声东击西,说不定就是要攻打汉中。”
张茂说到这里,语气更加严肃的继续说道。
“抑或是,其目的是要进犯陇西!”
“进犯陇西?”张寔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
陇西之地,如今就是他和司马保分别占据。
对于关中来说,陇西拥有居高临下的地利,又有交通西域的商道,对于要继续力量的刘预来说,陇西的价值可比索虏鲜卑大多了。
“那拓跋普根派人来,是想向兄长所求什么?”张茂立刻问道。
“所求就是粮食、兵器和甲胄。”张寔说道。
“这些索虏准备拿什么交换?”张茂问道。
“这个倒是还没说,我也没有答应他们,只是让他向去驿馆等着。”
张寔对于拓跋鲜卑的处境并不关心,或者说就算是汉军进攻拓跋鲜卑,张寔也不觉得拓跋鲜卑有太大的危险。
至于拓跋鲜卑损失一些兵力和人口,那对于张寔来说,反而是一个好事。
拓跋鲜卑实力弱一些,那对于河西一带的影响就会小许多,那贺兰山一带鲜卑部落就有可能重新归于张寔所控制。
如今西域的车师、焉善等小国又不听号令,不肯上供税赋了,凉州刺史张寔正苦于手中兵力不足呢。
若拓跋鲜卑弱势一些反而更好。
“对,兄长做的太对了,绝对不能给这些索虏,更何况,就算是给了这些索虏兵器甲帐,他们也拿不出什么东西交换。”
张茂也是乐于见到拓跋鲜卑吃瘪的。
更何况拓跋鲜卑能够拿出来交换的东西,除了一些毛毡和马匹之外,也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而这些东西,对于凉州来说根本就不稀罕。
“那就让刘预教训一下这些索虏?”张寔说道。
“嗯,若是刘预真的攻打索虏的话,教训一下他们也是好的,而且还能消耗一下刘预的实力,至少能得几年的消停。”
“不过,怕就怕刘预对于陇西有意图啊。”
“兄长,不如我们专门派人去见一下刘预,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态度。”
“试探刘预?”
“不错,至少可以看一下汉军的虚实,还有中原的民生情况,从而可以判断刘预是否能威胁我们。”
“好,这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派谁去呢?”
“不如,就让张骏去吧。”
“张骏?他倒是善于灵机应变,是一个好人选。”
张寔对于这个侄子很是信重,这个任务需要敏锐的才能,普通人还真是不能胜任。
“不过,咱们要以什么名义去呢?”
凉州刺史张寔又是一阵犯难。
他是晋室的藩属,对于刘预一个别国的君主,自然没有朝拜觐见的道理。
若是张寔派使者见刘预,自然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如,就以重开商路的名义。”张茂立刻说道。
“重开商路?”
“不错,西域商路已经凋敝数年,紧靠秦州凉州的产出,根本难以满足那些胡商的胃口,咱们手下的税吏都已经收不上税了。”
“现在关中逐渐安定,不如借此去试探一番。”
“若是刘预答应重开商路往来,那我们就能随时探查关中的动向,只要刘预有丝毫举动,都可以多方探知。”
“而且,这商路一开,咱们就又能以商贸牵制西域长史府下的各胡小国,车师、燕善之辈,也就是不会轻易反复了。”你要做什么?”太傅朱纪根本挣扎不开那两个壮汉的控制。
“劳烦太傅去把府库官仓给打开,再召城中的贵人去皇宫议政!”苟晞冷冷的说道。
匈奴人征战中原数年,积蓄的大量财富几乎都被转移到了长安的府库中,而官仓中则是贮藏着大量的粮食布匹等必备物资。
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是高墙壁垒,而且守卫森严。
苟晞自然需要让朱纪去下令开门了,毕竟这些地方的守卫都是最为忠心的匈奴人。
“逆贼!竟然敢作乱,老夫绝对不会给你们做帮凶的!”
朱纪顿时破口大骂。
他现在心中特别后悔,早知道要受到如此的羞辱,还不如直接率领部曲家兵与苟晞拼命呢。
“不从?哼哼!”
苟晞见状,立刻一挥手。
“咔嚓!”
接连几声刀剑斩肉的声音响起,十几道血渍疾射而出。
太傅朱纪的随从护卫眨眼之间全被砍了脑袋。
大片的鲜血顿时流满了一地。
朱纪登时双腿发软,原本豪迈的胆气也是丧尽了。
苟晞知道朱纪已经是破胆了,随即让心腹将领带着朱纪去接管各个府库官仓。
而苟晞本人则率领着剩下的士兵,连同马业、杨万秋等羌胡首领一起向着皇宫奔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整个长安城中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中,只有一些往来游走的士兵举着火把,向着蟒蛇一般在街道中来回游荡。
·····
匈奴汉国的东都平阳。
十七岁的梁王刘恽正襟危坐在厅堂之中,在听到长安太傅朱纪派来的密使奏闻后,心中是又惊喜又紧张。
他虽然是刘曜的长子,但是其生母只是一个西域杂胡奴婢,从来都是不受宠。
特别是在羊献容有了身孕后,刘曜更是早早把继承人的位置预定给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婴儿,而把刘恽这个长子给无视了。
所以当梁王刘恽得知父亲刘曜战死,长安的皇位需要自己去继承的时候,心中已经完全被喜悦给充满了。
至于什么丧父之痛、家国之危,都暂时没有被他想起。
“太傅说,如今关中情势危急,大王一定要轻装简行,火速赶往长安继承国祚!”
来使又一遍强调道。
“知道了,本王当然是知道的!”梁王刘恽咧着嘴笑道。
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名师傅模样的官吏扯了扯他的袖子,梁王刘恽这才堪堪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来人,带尊使下去休息!”
打发走了使者之后,梁王刘恽立刻就是放肆的笑了两声。
然后对着旁边的那名官吏说道。
“舅父,实在太好了,孤就要当皇帝了!”
这个官吏正是梁王的老师,也是他的舅父,其实是一个西域胡国的行商。
这个卷毛碧眼的西域胡人,此时也是满脸堆笑。
“臣恭喜殿下了!”
“哈哈,同喜同喜!”梁王刘恽开心的说道。
“不过,殿下别光顾着高兴啊,还要要紧的事情要抓紧处理啊。”这名叫做支图联的西域胡人说道。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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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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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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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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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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