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郡,洛阳城北的邙山脚下。
冬日的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万丈的光芒照耀在邙山上,让已经在山下列阵的汉军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甲光向日如金鳞一般展开。
在连绵的军阵之中,一面巨大的赤底龙旗迎风招展,遒劲的字真的如龙一般飞舞。
刘预骑马立于中军阵前,正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缓缓移来的匈奴军队。
这时候,一名汉军骑兵策马跑到了刘预身前。
“陛下,有一支胡虏骑兵,刚刚沿着七里涧向着东面首阳山而去了。”
“有多少人?”刘预问道。
首阳山位于邙山的东面,要是绕过首阳山,就可以转而向东北进攻孟津,亦或者是向西北绕到邙山的北面,进而威胁汉军的后背。
“胡虏的游骑太多,儿郎们并没有看得真切,最少也有一万人,也可能还要多。”这名汉军骑兵军士十分谨慎的说道。
刘预听后眉头微皱,现在汉军阵列正好摆在邙山往北到平县的大道上,虽然有两侧山体的掩护,足以让汉军避免两翼遭受骑兵的袭扰,但是如果后背遭到数万胡虏骑兵的打击,极有可能在战事不利的时候无法顺利撤退。
那样的话,就不能顺利退回平县城池之中了。
“陛下,胡虏分兵这么多往东而去,肯定是想绕我军后背,不如再分拨些兵马去小平。”旁边的郗鉴建议道。
刘预思索了一下之后,否定了这个建议。
“那里有李丰的三千精兵把守,就算胡虏有一万骑兵,也肯定无法撼动李丰。”
刘预已经提前安排李丰去把守背后的道路,虽然李丰没有什么大的将略之才,但是这种拼命的任务却是最合适不过。
更何况,刘预并没有把一万胡虏骑兵看在眼中。
就在刚才,双方的骑兵已经在外围进行了一些交锋,那些匈奴骑兵依旧是轻弓快刀的轻骑兵,对于三千精锐甲兵根本算不上大威胁。
“如今胡虏已经倾巢而来,只要能在正面击败胡虏,绕后的那一万胡虏根本就是无关大局。”
刘预非常笃定的说道,只要挫败了正面的这些胡虏主力,那些绕后的匈奴骑兵反而就有可能面对转身的汉军主力,其攻势自然也就是不得不自行退去。
郗鉴听后也觉得有道理,随即就不再多言。
这个时候,汉军南面的广阔平原上,已经被匈奴大军完全控制住了。
在如此晴朗的天气下,刘预已经是基本看清了匈奴人的大阵。
对面这些匈奴军队其中大部分都是匈奴骑兵,只有极少数是没有马匹的步兵。
其中在刘预的正对面的匈奴军中,有一队匈奴骑兵尤其精良,因为刘预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上闪亮的铁甲反射出来的光芒。
“这些胡虏,可称精锐!”刘预又手中的马鞭一指正前方说道。
旁边的郗鉴、赵昆等人都是抬头望去。
“陛下,那应该就是胡酋刘聪的中军吧。”郗鉴也看到了那些胡虏的精良装备。
“嘿嘿,这些胡虏的样子倒是挺唬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中用。”赵昆觉得匈奴人并没有什么稀奇。
“不过,那一面大伞却很是招摇,等到开战之后,末将替陛下把他抢过来!”赵昆用手一指前方,大声的说道。
听到赵昆说的‘大伞’之后,刘预等人都是一阵哄笑。
“那是十二重五彩华盖,就算不是胡酋刘聪,也应该是他儿子单于刘粲的,哪里是什么大伞。”刘预笑着说道。
“嘿嘿,末将知道那是华盖,只不过我看在胡虏手中就是一个大伞,可没有什么华盖的感觉。”赵昆故意傻笑道。
经过赵昆如此打诨,众人都已经是彻底不再过分严肃。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外围的汉军骑兵几乎已经全被匈奴骑兵给逼迫回到了阵中。
此时匈奴军队已经彻底掌控了外面的局势,不过汉军有着身后邙山的高度优势,大部分的胡虏动向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等到汉军骑兵回到阵中之后,汉军步兵已经开始在阵前布置距马、路障等物,用来阻碍匈奴骑兵冲击中间的平坦大道。
至于两侧的矮丘上,汉军步兵也已经做好了布置。
刘预扫视了一圈之后,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这些胡虏来进攻了。
这时候,刘预看到在自己身侧的护卫中,有一个身形瘦高的身影。
“冉良!”刘预向那个身影喊了一身。
原本一直紧紧盯着前方匈奴军阵的冉良听到后,立刻拨马来到了刘预身边。
“冉良!你猜一猜,胡虏要从哪里主攻?”
已经几乎完全长成大人身量的冉良,身高足有八尺,要不是面容稚嫩,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听到刘预的询问之后,冉良不假思索的说道。
“陛下,胡虏兵力乃是我军数倍之多,不管是两侧的丘陵,还是这大道上的中军,都是胡虏主攻的方向。”
听到冉良的话后,刘预轻轻一笑。
“哈哈,说的不错,三面皆是主攻,那你可怕否?”
冉良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良不怕,内黄冉氏族中半数尽殁于胡虏之手,如今羯胡虽败,这些屠各胡却依旧猖狂,要是良害怕,还如何能为族人报仇!”
听到冉良的话后,刘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此战胡虏以我军兵少必定轻敌,待到胡虏三战力竭之时,就是你们羽林骑兵冲杀之时,到时候就可以痛快的报仇了!”
在刘预的计划中,并不是单纯的布阵防守,随行而来的一千多名汉军骑兵将作为最后决定性的反击力量,在胡虏攻势受阻的时候,进行绝地反击。
对于反击的效果,刘预有着充足的信心。
要知道,这一千多汉军骑兵每一个人花费,都可以供养七八个步兵,要是这些花费换不来七八倍的效果的话,刘预也绝对不可能用这些骑兵。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需要汉军步兵抵挡住数倍胡虏的前期攻势。
刘预想到这里之后,不禁又看向了远处那面鲜艳的匈奴华盖。
与此同时,在这面十二重五彩华盖底下,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对面的青州汉军阵列。
“贼军虽然也算是有章法,但不过是平平无奇,竟然全都布置在了正面。”
匈奴皇帝刘聪远远的看到,青州汉军以两翼的山丘保护大道中的中军,虽然看不出来什么破绽,但是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刘预不过稀松平常之辈,只不过他善于笼络军心,每逢行军,都是与士卒同吃同寝,尤其擅长操练兵士,其手下的军士才是难缠之所在。”匈奴皇帝的骠骑将军苟晞说道。
“这些青州贼的阵列整齐,就算没有什么稀奇之处,要想攻破其阵,恐怕也得死伤不少。”匈奴汉国的太保刘洋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还是不要着急,不如以阵列对峙,如今河水已经开始结冰,没有了舟船补给,这些青州贼如何能持久,只需要三五日就可以不攻自破。”
听到太保刘洋的话后,匈奴皇帝刘聪对于这个老东西更是感到了厌烦。
以太保刘洋为首的这一些匈奴宗室,如今已经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已经完全失去了积极进取的精气。
每次遭逢大战,这些老东西都要出来奉劝自己‘沉稳行事’或者‘从长计议’,简直比那些儒生还要啰嗦。
“朕之前攻取关中,太保也是劝朕要沉稳行事,结果如何?”
匈奴皇帝刘聪冷笑道
之前攻略关中之前,太保刘洋等宗室诸王就是一阵阵的劝阻,在中间遭遇战况不利的时候,这些人又是纷纷散布消极的言论,等到最后刘聪攻取了关中,太保刘洋等人却又跳出来抢着要分耕奴和女子。
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讥讽后,太保刘洋脸上的花白胡子一阵阵颤抖,显然很是不甘心。
刘聪根本不愿意给他留脸面,“太保觉得青州贼缺粮,难道我军就不缺粮吗?”
“如今军中马料已经几乎耗尽,要是不趁着马匹骠弱之前冲阵,再耗下去,哪还有什么骑兵可用。”
匈奴汉国的军队在之前一直在关中鏖战,大多数的骑兵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整,来的洛阳之后,却又是补给困难,只能以平阳的粮草为补给。
如此一来,匈奴汉国的许多战马都已经是开始掉膘了。
“更何况,秦州、凉州的晋虏就一直对雍州虎视眈眈,岂能与青州贼在此虚耗?”
“之前跑了一个王敦,已经是朕的大恨!”
“如今青州贼轻兵前来,要是再因为什么沉稳行事,而让刘预逃跑的话,岂不是错上加错!”
匈奴皇帝刘聪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非常生气了。
因为他又想起来了之前晋虏王敦‘悬羊击鼓’全身而退的事情,本来必胜的战事,竟然让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陛下恕罪,臣刚刚失言了。”太保刘洋听到这话后,立刻就是做低服软。
“待到三通鼓响之后,太保替朕去督帅左翼,要是左翼军士,敢有先朕之中军退却者,太保可军法处置!”
匈奴皇帝刘聪大声的命令道。
“臣遵命!定然与陛下中军同进退!”
太保刘洋说这话的时候恭恭敬敬,但心中却是已经狠狠咒骂了刘聪一通,匈奴左翼的大多数兵马都是太保刘洋等屠各元老的部曲,要是与严苛军法的话,那杀掉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心腹。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当最后一支匈奴军队渡过七里涧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匈奴大军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列阵部署。
匈奴皇帝刘聪此时举目东望,被他派去绕后的中山王刘曜的军队此时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刘聪心中推算着,那些绕后的匈奴骑兵为了保持马力,肯定不会奔跑的太快。
他又看了看对面青州汉军看起来单薄的阵列,实在是有些害怕。
要是匈奴军队进攻太早,青州贼奔溃的太快的话,说不定中山王刘曜还没有完成绕后,那个东莱贼刘预就逃跑了。
如果那样就不太好了,所以刘聪虽然军阵已经列备,但并不像立刻开始进攻。
匈奴皇帝刘聪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来人!取纸笔来!”刘聪向旁边的护卫吩咐道。
那护卫实在没有想到,匈奴皇帝刘聪竟然在大战之前,竟然索要纸笔,一时之间周围的几个人竟然谁也没有随身携带。
再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些粗鲁军士,平日就不曾摸过纸笔,如今哪里有纸笔。
最后还是在后面的书记吏那里取来了纸笔。
匈奴皇帝刘聪取过毛笔,把纸平铺到了马背上,很快就龙飞凤舞的写就了一封书信。
“哈哈,来人,替朕去告诉刘预,他若投降,敕封为归义王!”
“把朕的这封亲笔信,去给那青州贼人送去!”
匈奴皇帝刘聪向旁边的护卫吩咐道。
不过,在听到他的话后,旁边的一些匈奴军士们却都是一阵害怕。
“陛下,那青州贼刘预不讲道理,惯常都是杀使者啊!”
“是啊,陛下,人们都说,那东莱贼人不管什么来使不来使,一旦落入其手中,那可就是被斩首剥皮了。”
几个匈奴将领的话中都是透露着害怕。
如今大战在即,只要此战胜后,匈奴汉国就将一战成为执天下牛耳者,要是死在这种憋屈的‘送信’上,那岂不是就太冤枉了。琇書蛧
“蠢材,那就找个晋奴去送信!”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不满道。
几个匈奴将领闻言都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慌忙去找来一个‘替死鬼’。
不过,这名信使却没有如众人想的一般被青州贼人杀死,反而是也带回来了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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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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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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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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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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