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摇了摇头,虽然恭谨但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如今江东虽然有十万兵卒,但大都是北逃而来的流民,缺衣少食,甲仗匮乏,真正的可称虎贲者,不过三四万之数。”
“如此一算,根本没有十万兵卒啊,而我听往来南北的商贾说,只是青州十郡之中,就有五万青州劲卒,再加上徐州、兖州的流民归附刘预者,可用之兵怕不下十万之数。”
琅琊王司马睿听到这里,原本稍稍鼓起来的气势,也立刻泄了下来。
“唉,如此说来,岂不是要坐视刘预僭称尊号,而无能为也!”
看到司马睿一脸的沮丧,王导立刻出言劝慰道。
“大王,刘预除了些许军功,并无足够的声望,如今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帝实在是自取祸患,其所依仗者,唯有数年以来积攒的兵威而已,武夫当国必不久矣。”
“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举兵西进,先讨灭不尊大王号令的江州刺史华轶,等到掌控了江州,那江水一线就能尽数置于大王号令之下。”
“等到剿灭盘踞南阳的苟晞刘瓒和湘州的杜弢流贼,稍聚实力,不管是西进巴蜀,还是北伐河洛或者青徐,都可以从容为之。”
王导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说道。
“一如当年汉光武帝的恢复社稷。”
琅琊王司马睿听到这里,一颗消沉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果然还是仲父思虑周密,不过,刘预此番背弃晋恩,总归不能如此坐视不理,不然一定会被天下人耻笑我督镇一方,却无所作为啊。”
王导笑了笑,说道。
“要想破刘预此贼,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其内中击破。”
司马睿一听来了兴趣。
“还请仲父详言。”
“刘预此番僭越称帝,必定不得人心,其下各州郡士庶中的忠直贤良,肯定会相继举兵,再加上数以万计的行台官员聚集青州,所谓变生肘腋,必定不会太久。”
司马睿听后,也是不住的点头,他想着那些流落到青州的行台官员们,肯定都是被刘预逼迫的,只要有人带头,那将来各种反对刘预的变故肯定连绵不绝。
“荀司空和傅司徒你们这些公卿士族,司马家对你们可不薄啊,所谓杀身成仁,又所谓舍身取义,就在此时啊!”司马睿心中不住的祈盼道。
“那该如何晓喻诸州郡呢?”司马睿忽然又想起来此事。
毕竟,对于奸贼刘预僭越称帝的事情,他和王导闭门密议是一回事儿,而对外公开的态度,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啦。
正好在此时,门外的侍者进来禀报,说是军司顾荣、长史纪瞻与贺循、闵鸿、薛兼五人来求见,已经进了大门了。
“江东五俊联袂而来?”王导轻轻一笑,看了看琅琊王司马睿。
“我陪大王,亲自去迎接吧。”
琅琊王司马睿闻言立即起身,在王导的陪同下前去迎接这五个人。
顾荣等五人号称“五俊”,俱都是江东本地的豪族大姓,要不是有王导往来奔走联络,仅凭司马睿的声望,根本是请不动这个五个人的。
当司马睿把五人亲自延请入内之后,刚一落座,五人之中为首的顾荣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王,可已经知晓刘预伪称汉帝之事了吗?”
“吾也是刚刚知悉。”司马睿苦笑一下。
“那大王打算如何应对?”
“顾公放心,我刚刚已经与大王草议了一番。”王导接过话,随后把刚刚二人商议的策略说了一遍。
顾荣、纪瞻等人听后,都是纷纷点头赞同。
“不错,不错,兵戈凶险,还是静观其变来的稳妥。”纪瞻说道,“等到讨灭了江州华轶,再积蓄力量北伐也是不迟。”
“为了供养北来的士庶、流民,江东民生依然疲敝不堪,的确不宜再轻易北伐青徐。”贺循也是附和的说道。
“不过,虽然不举兵北伐,但是依然还要传檄讨贼,令天下都知道,大王虽在江左,但却是宗室之所望。”
“江州的梁王刚刚薨逝,如今除了关中,整个天下的宗室,就剩下大王一人了,大王应该再加显职,如此才能号令晋臣讨灭胡虏和青州贼。”
并州,平阳城。
匈奴汉国的都城皇宫内。
“。。。。。。胡虏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夏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共勉,复强汉之真魂,讨僭越之胡虏,除暴乱之奸邪,使民皆得其所,尔民等其体之。。。。。。。。。。。”
一名身形瘦削,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双手捧着一张帛书,努力镇定的诵读着这篇檄文。
“哈哈哈,复强汉之真魂?”
忽然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诵读。
诵读的年轻人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会稽郡公,你这是何意?我就是笑一笑罢了。”
南面而坐的匈奴汉国皇帝刘聪,见状一愣,随即一脸戏谑的说道。
“你封的齐公刘预,此时要复强汉之真魂,要帅强汉兵马,来救你这个大晋的皇帝呢,你是不是觉得有救了,要逃出朕的手掌了?”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刘聪说完,陪坐宴饮的一众胡汉将领、官吏们就齐声的哄堂大笑起来。
刚刚那个诵读檄文的年轻人,正是被匈奴汉国俘虏的大晋皇帝司马炽,在被俘虏到平阳后,匈奴皇帝刘聪封他为匈奴汉国会稽郡公。
但是每逢宴饮,刘聪总是让司马炽穿着青衣小帽,与宦官站在一起,充当添酒的侍者,极尽羞辱之能事。
此时匈奴皇帝刘聪和群臣们,早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如今见到司马炽又被吓得匍匐跪地的样子,却是笑的兴致再起。
“会稽郡公,陛下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啊!”
旁边的一名匈奴将领得意洋洋的逼问道。
“对,朕问你话呢,你为何不回答,难道就不怕朕发怒嘛?!”刘聪喷着满满的酒气说道。
一听到这话,司马炽哪里还敢再沉默,他赶紧开口说道。
“刘预不过是青州的一个草贼,我当初识人不明,以为他是忠臣良将,受到小人鼓惑,才给他加封公爵显位,妄图以此来抵御陛下的天威。”
“如今想来,陛下的天威,就是天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实在是愚蠢至极。”
“如今陛下的大汉代晋,早已经天命所归,就算刘预如今也称汉为帝,但那不过是伪汉罢了,如何能与陛下的天命大汉想比。”
刘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以手指司马炽,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会稽郡公,果然识大体!”
“不过,当年我与先帝(刘渊)在洛阳为人质,你为豫章王时,我曾经与王济到你那里,王济把我介绍给你,你说久闻我名,还把你写的乐府歌给我看,说:‘听说你很会写辞赋,试着帮我看看。’当时我和王济写的都是《盛德颂》,你很赞赏。又领着我在皇堂射箭,我得十二筹,你和王济都得九筹,你送给我柘弓、银研,你记得吗?”
听到刘聪说起当年在洛阳陈年往事,司马炽不禁悲从中来,但是他不敢悲伤哭泣,只能强忍着内心的苦楚,回答道。
“臣怎敢忘记这些,如今想起来,只是可恨不能早早认识到陛下的帝王之相!”
刘聪闻言又是得意的说道,“哈哈哈,要不是你们司马家骨肉相残,我如今的帝王之相恐怕也不会有啊。”
司马炽赶紧小心的回道。
“陛下,这就是天意啊!上天让我们司马家不和睦,就是为了让陛下承天顺命,以汉代晋!”
刘聪对于司马炽的回答非常的满意,他一把搂过旁边温酒的一个美貌宫人,对司马炽说道。
“会稽郡公,这位美人是朕的贵人,是并州名士刘殷的孙女,现在我把他赐给你为夫人,你可要好好善待她。”
听到刘聪这么说,司马炽赶紧谢恩。
“不过,我曾经听石勒和王弥说,青州刘预手中有精兵数万,如今又占据三州二十郡,恐怕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强敌。”刘聪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
“陛下,不用担心,等到我们攻下了长安,彻底消灭了司马家的走狗,就可以点起十万大军,沿着河水东进,到了那个时候,伪汉刘预一定身死国灭。”旁边同样醉醺醺的宗王刘曜高声的回答。
“哈哈哈,伪汉!”
并州,晋阳城。
“。。。。。。如匈奴、乌桓等诸胡夷,虽非诸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奉汉正朔者,可为臣民,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听到一篇从河北传来的讨胡檄文念完,已经被数年战事折磨的有些苍老的并州刺史刘琨,却并没有什么怒气。
刚刚念完这篇檄文的刘演,看到自己的叔父刘琨只是端坐一言不发,不禁有些紧张,还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叔父,叔父?”
刘琨听到刘演的呼唤,终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怜的祖士稚,一腔热血壮志,刚刚得以施展,就要半途而废了。”
他的侄子刘演听到这句话,也只能安慰道。
“祖将军,刚刚在冀州数败胡虏,已经得到冀州士民拥护,就算刘预僭越称帝,祖将军与之决裂,凭借祖将军的才能,恐怕也能在冀州落脚吧。”
刘演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十分没有信心。
“难啊,祖逖手中兵力尽数都是青州兵,就算是在冀州募得数万流民,要是没有青州供给粮草,这数万人也没法维持啊。”刘琨说道。
自从祖逖出兵冀州击退胡虏,占据了清河以东的郡县后,就立刻给刘预寄来了书信,叙说了自己对于冀州攻势,邀请刘琨来年一起东西夹击冀州的胡虏。
得到祖逖的信后,刘琨很高兴,甚至一度觉得把并州的胡虏消灭也看到了希望。
但是,如今刘预割据青徐三州称帝,却是让这一切重新变成了泡影。
“恐怕用不了多久,刘预就要忙于平定内乱,河北冀州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了。”刘琨说道这里看向了自己的子侄,继续说道。
“我给你三千诸夷兵马,以冀州刺史的名义出兵太行山东,招纳冀州的豪强坞主,有了祖逖大胜在前,只要能把豪强坞主们调度起来,驱逐胡虏守住冀州,以你的才能,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
刘演听到这里,心中很是兴奋,但是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叔父,王浚一直都是把冀州视同己物,如果我领兵去赴任冀州刺史,会不会招来他的袭击?”
刘演这个担心,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之前并州刺史刘琨派人去常山等郡招募流民充实晋阳,就遭到了王浚派兵袭击,不仅流民没有招募来,还白白死掉了不少部曲。
“无妨,此事我已经有了办法。”刘琨说道,“辽西段部与王浚已经交恶,王浚已经派人邀请拓跋部一同共击段部,我可以修书一封,给予拓跋部,让他们延迟发兵,这样以王浚的实力,肯定无法击败段部,也就没有余下南下冀州阻挠你了。”
济北郡,卢子城。
原本狭小的卢子城内,此时更是拥挤不堪。
虽然刘预称帝,年号武德,但却广发诏令,宣布仅仅以卢子为临都,除了备至官府衙署外,暂不修筑宫殿园林。
虽然绝大多数的前晋廷官员,对于刘预的这个决定都是讥笑连连,他们都决定这种称帝建国后,不修宫殿的举动,绝对是乡下草贼“沐猴而冠”的举动。
不过,在三州绝大多数的庶民百姓和军府兵的心目中,却都觉得这样却是极好的事情。
因为,要修筑宫殿,要修筑园林,就要征发庶民百姓的徭役,往往都是连年累月都不能完工。
至于那些军府兵们,虽然他们不用服徭役,但为他们耕种的田客、佃农们,却必须要服徭役,一修筑宫殿,肯定要耽误农事,也就是耽误了自己的收入。
而且,自从刘预称帝建国之后,这些军府兵们,很快就又发现了另有一条新的发财之路。
那就是往来平定兖州、徐州各州郡的大小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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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跟诸位老哥,说一下,为什么称国号为“汉”,咳咳,很简单,因为设定主角是刘邦的后裔啊。有的老哥认为宋武帝刘裕建国,不称汉,是因为汉被匈奴和氐人用坏掉了,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刘裕之所以不称国号为汉,最根本的一条,刘裕不是刘邦的子孙,他是刘邦弟弟的后裔,而刘邦是汉太祖,太祖是开基立业者,他的后裔都有继承国祚的权力,当时的宗谱记载是很明确的,刘裕是刘交的后裔是错不了的,所以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冒称为汉,除非汉太祖不是刘邦,而是刘太公。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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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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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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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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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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