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寒风中,一匹疾驰的骏马在卢子城内的大道上,向着大将军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沿途的百姓士兵全都齐齐的往两旁闪躲,因为这是青州军探马,拥有在城内驰马的权力,谁要是倒霉被撞到了,那可就得自认倒霉了。
马上的信使一路狂奔到大将军府门外,从勒马停步,在牙军卫兵的引导下,向着府中快步走去。
“大将军,有捷报!”
当信使被带到厅堂之后,却发现厅堂内坐满了人。
信使匆匆偷瞄了一圈,发现青州军中的一众军将几乎都在这里。
他不敢再看,只能赶紧行礼。
“大将军,平原捷报!奋威将军击破胡虏石虎所部,平原之围已经解除,胡虏已经尽数退到了清河以西。”
刘预闻言轻轻一笑,对着身边的众人说道。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捷报,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接过详细的捷报,刘预仔细看了起来。
这并不只是由祖逖发来的捷报,还有随军的刘珣发出来的密信,信中把祖逖获胜经过写了出来。
刘预看完后,递给了旁边的华琇等人。
“祖奋威果然有豪雄之气,不仅斩获千余胡虏,而且缴获也是不少啊。”
华琇的话虽然夸赞,但是却很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
公孙盛接过信,看了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祖逖,竟然在高唐募集流民数千?他手中钱粮仅够三千甲兵用度,他是怎么做到的?”
刘预也早已经看到,祖逖在平原城东,先是据营固守,吸引了胡虏石虎从平原分兵来进攻,而后祖逖当天夜里出营偷袭,胡虏军中许多的士兵都患有“雀蒙眼”,入夜之后根本无法视物,被三千精壮的青州兵杀的大败,虽然斩获不多,但是溃散亡散的敌军却是更多。
不过,刘预更关心的问题,却是与公孙盛一样。
“他用了什么办法,在高唐募集了上万流民为兵?”刘预向信使问道,刘珣在信中虽然提到此事,却并没有太多解释。
见到刘预发问,那信使赶紧应答。
“禀大将军,祖奋威初败石虎,获得兵杖数千后,又亲自东渡河水,于高唐流民中募兵,尽数配以缴获的兵杖。”
用缴获的兵器武装新募集的流民,这种事情刘预当然能想的到,他有些不悦的说道。
“军中乏粮,他拿什么去招募这些流民?”
此时的平原、高唐两郡,根本不缺人口,大量的流民都聚集在此地,只要有粮食,就能招揽数万人。
“祖将军召集流民豪帅,约定战后以平原郡中投胡的坞堡为酬劳,来奖赏有功的军士。”
“投胡的坞堡?”刘预有些吃惊的说道,“那岂不就是洗劫投胡的坞堡?”
“正是如此,大将军。”
“在那之后呢?”刘预继续问道。
“而后祖将军就募集了上万流民,一同渡过河水后,对胡虏所部三战三捷,清河以东的坞堡豪强,已经尽数归正。”信使说道。
听到这里,刘预又继续问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平原城周围尽为祖逖所驱使了?”
“的确如此,石虎败退清河之后,祖将军已经募集两郡豪强流民兵卒近两万人。”
听到这里,刘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惊叹道。
“猛人啊,这也太猛了吧,虽然河北冀州的流民,一直以来都是民风彪悍,装备齐整的情况下根本不惧寻常的胡虏,但是祖逖却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完成了招揽流民豪强近两万的成就,这就不仅仅需要名气和军事能力,还需要很强的控御能力,不然这些互相之间都有矛盾的豪强流民关系是很难处理的。”
刘预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刘珣在信中只是轻描淡写,只是在密信中说要当面询问信使。”
“刘珣什么话,是要你当面说与我的?”刘预缓缓的开口问道。
“呃,这个.....”信使口中犹豫,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人数众多的青州军将们,他来之前,刘珣可是嘱咐过他,要尽量单独说与刘预听。
“在座皆是我股肱手足,但说无妨!”刘预说道。
信使叩首,然后说道。
“行军司马让小人转述,祖逖在冀州河北声名显著,如今刚到平原,就连败胡虏,在一片哀鸿的冀州更是一时无两,两郡豪强对于祖逖争相归附,以祖逖之才,就算没有三营甲兵,也一样能凭清河固守,要是再假以时日,会不会别有他志,也未可知啊。”
信使转述的话,并没有太出乎刘预的意料之外。
刘珣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祖逖能这么快就收两郡豪强流民为自己所用,简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祖逖就有脱离刘预掌控的危险,毕竟祖逖手下在短时间内就募集了将近两万兵卒。
“所以,对于祖将军请求调拨粮草、衣物的事情,大将军还是缓缓行之为妙。”
这时候,一旁的华琇出言说道。
随同捷报一通而来的,还有祖逖请求调拨后续甲兵、粮草和衣物等辎重。
“是啊,大将军,如今大事在即,卢子城内的兵也好,还是辎重也好,都不要再往外输送了。”
公孙盛也是在一旁进言道。
“而且,还要派人取代祖逖,统领其军,不然的话,万一祖逖不明真相,擅自起兵发生了误会,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刘预听到这话,却是作答,而是向右手一列落座的一个人问道。
“少长兄,如今大事已经议定,如果那时万一祖将军为奸人蒙蔽,陡生变故,不知道你能否令其息兵?”
听到刘预喊自己,在一旁落座的祖约,立刻答道。
“大将军,放心,约定然可以的。”
祖约说完这话,却是后背冷汗直流,本来他刚刚答应了把自己女儿嫁给刘预的侄子,哪知道就很快被拉进了刘预的密会之中,在这密会之中,祖约这才知道,刘预这些人竟然要废弃晋室,行那自立之事。
祖约自觉其中干系重大,但是却根本鼓不起怒斥痛骂这些“乱臣贼子”的胆量。
就在刚刚,一直尽量缩身藏形的祖约,听到关于其兄长祖逖在冀州取胜,又为刘预叔侄所忌之事,更是差一点吓得魂飞魄散。
原本那点想要为晋室尽忠的想法,顿时跑得无影无踪了,只想着要是兄长在冀州起兵讨伐刘预,那他祖约和祖氏一门百十口人的性命可就全交代在卢子城了。
故而在刘预如此询问的时候,祖约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如此看来,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兄长祖逖起兵,那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次日,卢子城内。
冬季太阳还没有露头,清晨的浓雾也没有散去,灰蒙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如水。
忽然,一阵阵嘈杂的人喊马嘶的声音,在街道深处的巷子里炸开,随后大批的着甲的青州兵在涌了出来。
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顶盔贯甲的青州兵,瞬间占据各处里巷的路口和大道。
还有许多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各处的宅邸扑去。
很快,那些被青州士兵砸开大门的宅邸内,就想起来各种男女老少的哭喊声,其中不少的宅院内,还爆发出来阵阵男人的嘶吼和兵器的碰撞声。
这种情况,尤其在公卿官吏们聚集的南城为最。
当城中的吵闹声刚刚响起来的时候,居住在南城的太子詹事何雍就家中的宾客给叫醒了。
“郎主,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突然来了出现了许多青州兵!”
一听到这句话,何雍如同被火烧了一样,“腾”的一下起身,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直接冲到门口。
“什么!?青州兵,往哪里去的?不会是往这里来的吧?”
何雍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穿衣服太冷,还是其他的缘故,上下两片嘴唇不住的打着哆嗦。
“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外面大街上,突然出来了许多青州兵,怕不得数千啊,整个大街全都填满了!”
宾客一脸紧张的说道,话音刚落,另外的门客和部曲,也都发现了这个情况,全都聚集到了何雍身边。
这时候,前院的大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在没有得到应答后,立刻又变成了撞门的声音。
“不好!一定是青州贼知道了我与太子的密谋,这是要来害我来了。”
何雍听到剧烈的砸门声音,立刻感到头晕目眩,之前那种将要玩弄“青州贼”于股掌之间的自信,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时候,何雍的门客中,有人想要手持刀剑前去阻拦搏杀,有的劝何雍寻隐秘地躲避,有的提议翻墙突围逃亡,还有的人一言不发,但是脚步却开始往后溜了。
忽然,何雍门客中,平日最受他倚重的一人大声的提议。
“贼人甚众,肯定难以力敌!更不可能躲藏!”
众人闻言,大都是深有同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护送郎主,由侧墙翻出,迅速去往太子的府中,两地相距不过半个巷口,只要能跑到太子府中,由太子出面拦阻,就算这些青州贼人胆子再大,想来也必不敢在皇太子面前造次!”
何雍一听,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连连点头答应。
在众多宾客七手八脚的帮助下,何雍很快翻越了侧墙,在宾客的护卫下,向皇太子的府邸方向跑去。
哪知道刚刚跑了没多久,就被一伙青州兵拦住了去路,何雍只能在众宾客的护卫下转头从另外的方向逃跑。
有十几个忠心的部曲被他留在了后方,用以阻挡追击的青州兵。
但是,仅仅过了片刻功夫,何雍只听到几声惨叫,那几个部曲应该就全部被杀掉了。
好在今日的雾气很大,何雍等人已经跑远,因为白雾的缘故,身后的青州兵一时也追丢了他们。
因为暗中准备起事的缘故,何雍和宾客部曲们,对于太子府周围的街巷非常熟悉,故而哪怕是浓密的雾中,也没有迷路,顺利找到了太子府的后门。
“不好了,郎主,后门也有青州贼人看守啊!”
一名前去探查的部曲,立刻心惊胆战的跑了回来,向躲藏在巷中的何雍说道。
“坏了,天亡我也!如何是好!”何雍立刻低声惨呼。
“郎主莫慌,我还知道一条密道,想来青州贼人应该不会把守。”另外一名部曲立刻献计。
“那还不快引路!”何雍又仿佛看到了生机。
很快,在这名部曲的带领下,何雍一行人来到了太子府外一处隐蔽的墙角。
“郎主,你看,就是这里。”
那名部曲伸手一指墙角,只见在那围墙的外面有一个大坑,似乎能连接到太子府中。
何雍顺着手指一看,什么还没有看到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的便溺味道。
“溺道?!?!”旁边的一名宾客面色惨白的说道。
何雍一看,竟然是连接污秽便溺的坑道,脸上立刻露出要杀人的凶狠。
“狗胆!”何雍怒骂一声。
不曾想,这时候不远处的雾中却传来了阵阵青州兵奔跑呼喝的声音,而且仿佛就是冲着这个方向而来。
何雍无奈,只得收起杀意,咬牙切齿的问道。
“可还有其他途径?”
“没有了。”那名差一点丢命的部曲说道。
何雍恨恨的看了看高大的围墙,实在是没有信心能翻越进去。
这时候,那些青州兵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其中甲胄叶片摩擦的声音,都已经快要清晰可闻了。
何雍一咬牙,向那献计的部曲说道。
“你先跳!”
那部曲为了逃命,倒是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轻响,跳了下去。
“郎主,快来,才没到膝盖,无妨!”
=·=·=·=
卢子城内的大道上,刘预盔甲齐备,在众多牙门卫兵的簇拥下,一直注视着南城的方向。
那里是太子府和众多行台官员公卿的聚集之地,只要能在顷刻之间,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那之后就可以任命刘预拿捏了。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场大雾,却是何意?”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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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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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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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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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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