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得很快,两人前脚刚到,大夫后脚就来了。
他为孟弘光拔掉碎木后,又忙碌地处理伤口。
孟弘光脸色惨白,神色有些恍惚,他静静坐着,任由大夫施治,全程都没太大反应。
大夫处理完伤口,又交代了一番注意事宜,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孟弘光回过神来,他看向兰隐,勉强镇定地开口问道:“兰娘子,方才这事……?”
兰隐应道:“是孟家祖上积的孽。不知关于孟晷,孟公知道多少?”
孟弘光摇头叹息,“除了一个名字,更多的老朽实在是不知道了。”
就在兰隐面露失望的时候,他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祖宗墓地里有座无名坟,据说是很久以前传下来的,兰娘子可要去看看?”
兰隐一下来了精神,“墓地在何处?”
孟弘光应道:“就在城外,老朽如今不便出行,兰娘子稍等片刻,待老朽命人将三郎找回来,让他带你们前往。”
兰隐点头应下,随后语带深意道:“孟公今日遭此祸事,倒是十分看得开。”
孟弘光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回望着她,苦笑道:“事已至此,老朽再是哭天抢地也无用。既是祖上造的孽,老朽身为后代子孙,能以此残躯为先祖赎些罪,也算是得其所了。”
说着,他又顿了顿,“只是不知到底是何种罪孽?兰娘子可否告知一二?”
兰隐想了想,“此事不急,还是先看过墓地再说吧。”
孟高义回来得十分匆忙,人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他的哭喊声,“祖父!祖父您怎么了啊?听他们说您的眼睛都瞎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祖父?”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身耀眼的绿袍,发髻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几个十分醒目的红唇印。
一见到孟弘光,他就扑通跪了下来,望着他脸上裹的细布,神色惊慌又悲痛,“我的祖父啊!您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啊?您这是在拿刀戳孙儿的心窝子啊!”
孟弘光死死盯着他脸上的唇印,脸色青白不定,十分难看。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伴随着一声脆响,碎片四溅,吓得孟高义连忙抬袖挡脸。
“你这孽障!又去烟花之地鬼混!你是要气死祖父啊!”
孟弘光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孟高义缩了缩脖子,嘴犟道:“祖父,孙儿没去烟花之地,祖父何出此言呐?孙儿本来在与几位昔日同窗饮酒赋诗,这不,听到祖父出事了,孙儿就慌忙赶回来了,祖父,您可不能听信旁人妄言啊!”
常辛看着那几个唇印,神色古怪。
兰隐满脸兴味,目光在祖孙俩身上来回打转。
孟弘光见他睁着眼说瞎话,霎时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你……”
孟高义犹自不知,还在担忧地问道:“祖父,您这是怎么了啊?您还没告诉孙儿是如何伤成这样的呢?祖父您别光顾着生气,您倒是快说话啊!”
一旁扶着孟弘光的家仆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咳了几声,又指指自己的脸朝孟高义示意。
孟高义愣了下,伸手往脸上一抹,抹下一片红来,他顿时僵住,抬眼小心翼翼去打量孟弘光的脸色,讪讪唤了声:“祖父……”
“别叫我祖父!”
孟弘光气急,又扯到脸上身上的伤口,一时痛得面目扭曲,“同窗饮酒?那烟花之地的女子是你同窗对吧?我孟家真是家门不幸,才会出你这么个孽障!”
这话才刚出口,他忽又想起兰隐先前所言,于是愈发痛心疾首起来,“这真是造了大孽啊!”
兰隐唇角微勾,笑得意味深长;常辛以袖拭汗,不敢多言。
“祖父,您别生气了,您这还伤着呢,孙儿知错了,孙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孟高义跪行上前,小心翼翼扯住孟弘光的衣摆道歉。
孟弘光依旧怒不可遏,“从今日起,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你给我好好反思!”wWW.ΧìǔΜЬ.CǒΜ
兰隐适时提醒道:“孟公,墓地之事……”
孟弘光这才想起来,他勉强找回些理智,但仍狠狠瞪了孟高义一眼,“那就等回来之后再禁足!”
孟高义一听,连忙追问道:“墓地?什么墓地?谁的墓地?”
“祖父啊!您老只是伤了,又不是仙去了,何必急于身后事啊?”
“小畜生闭嘴!”孟弘光气急,起身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嘴缝上!”
孟高义捂住红肿的脸神色委屈,不敢再吭声。
孟弘光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又将孟高义单独叫进里间叮嘱许久,这才放他出来。
离开孟家的这一路,孟高义都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直到出门乘上马车后,他才勉强提起些精神,有气无力地问兰隐和常辛,“你们去我家的祖宗墓地做什么?”
兰隐冲他微微一笑,语出惊人,“刨坟。”
孟高义:……
常辛:……
看着两人一言难尽的神色,兰隐似乎犹嫌不够,继续道:“我乃柔弱女子,干不得这种粗活,所以刨坟之事还要劳烦孟公子、府上家仆连同我这名仆人一起动手,人多挖起来也快些。”
孟高义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开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公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干不出刨自家祖坟这种缺德事!”
“本公子告诉你,只要有本公子在一天,你们就休想刨——休想强迫本公子亲自刨坟!”
对上兰隐危险的目光,他将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家仆便也罢了,本公子宁死不屈!”
兰隐眯了眯眼,笑道:“既然孟公子如此刚烈,那我就不勉强了。我想了想,孟公子自小娇生惯养,确实不宜干这些粗活,如此,便让底下家仆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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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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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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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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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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