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望了很久,绝望自心底滋生,如燎原之火,将最后的希望烧毁殆尽。
她惨笑出声,不再抱有希望,勉强爬起来扶着墙往夜色中去,又一点点被夜色吞没。
她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走,最后不知为何,竟来到仇郎桥上。
她想起刚成亲那半年,她觉得美好的日子太不真实,于是非要拉着少年从这桥上走过,想以此证明二人的真情。
那时少年笑着握住她的手,在桥上认真对她说:“玉娘,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朱勇在这双抛桥上立誓,若我他日辜负玉娘,就让我如同传闻中一般,惨死在这桥上,向玉娘赔罪!”
少年脸上的笑容那样真诚,在她死寂的世界里燃起一抹火光,而后山火燎原,驱散黑暗,从此往后其心念所至,尽是余温。
但现在,那最后的温度永远留在了被打落在地的半块金乳酥上,记忆里慕她护她的少年郎,也随着糕点一同碎裂,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喜抛抛,乐抛抛,抛完阿郎抛娇娇;走桥桥,过桥桥,桥上痴痴桥下谣。”
“阿郎啊,望高高,女娘啊,静悄悄,要问他们往哪里,往那天上云飘飘,往那地底水潇潇,往天往地,不往人间走一遭。”
她扶着桥栏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在桥上,嘴里低声唱着双抛桥的民谣,一边唱一边笑,泪水自眼角不断涌出,洒落如血。
她看向桥下,黑沉的夜色里水深无底,带着透骨的寒意。
她闭上眼睛,唇角带笑地从桥上仰倒,直直坠落下去,“噗通”一声过后,静夜再无声息。
冰冷粘腻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脑海里突然涌上一段恍惚的记忆,在那段记忆里,她变成了一名男子,名叫常辛,十七岁这年,他遇到兰隐,被她带回隐古居……
“常辛!常辛!”耳边由远及近传来呼唤声,脑海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将他压住,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济于事。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狠狠拍在他脸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气。Χiυmъ.cοΜ
“醒了醒了!还得是我玄耳聪明!”骄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满脸茫然地转头看去,正对上黑白猫明亮带笑的眼睛。
“我……”他才刚出口一个字,玄耳就飞快打断他自得道:“你刚才陷进梦魇里了,怎么叫都不醒,幸亏我机敏,啪啪两巴掌给你打醒了,不然你就危险了知不知道?还不快谢谢我的救命之恩!”
常辛摸摸肿痛的脸颊,再次尝试开口,“我——”可兰隐又打断了他。
她冲玄耳抱怨道:“你下手——爪之前怎么不先说一声?要打也别打脸啊!直接掰断他一条胳膊不行吗?”
常辛:……
玄耳委屈道歉,“我也是看别人打的都是脸,这才……我知道错了主人,下次直接撅胳膊。”
常辛:……
花花回过神来,顿时大惊,“大仙不得了了!我刚才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被一个老妇人和一个男人又打又骂,好不凄惨!”
胖达在旁边拼命点头,“我也梦到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兰隐叹了口气,“你们刚才是陷入她的梦中了,能这样迅速且大范围地拉人入梦,她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顺着她的视线,常辛看到一片黑雾弥漫在房顶之上,将周围的街巷尽数覆盖在内。
花花听后惊讶道:“就连大仙都陷进去了吗?”兰隐顿了下,“噢,那倒没有,不过看你们都进去了,我一个人待在外面也不太好,就一起进去走了一遭。”
说着,她看向院中昏迷不醒的朱家母子和如行尸般立在原地的周娘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周娘子忽然若有所觉般猛地抬头朝房顶望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隐约可见一双漆黑瞳孔正静静盯着他们。
才刚回过神来的常辛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幸好兰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我们下去吧。”
说着,她率先站起身来,轻飘飘落在院中。
三只猫见了也先后跳下去,常辛深吸口气一个跳跃,最后站稳在地面上。
“你们是谁?”周娘子望着他们平静问道。
兰隐笑着见了个礼,“深夜出行,路过此地,无意闯入娘子梦中,还请勿怪。”
周娘子听后突然咯咯娇笑起来,“你们也进去了?感觉如何?这场梦可还安稳?”
兰隐答道:“诸事皆不顺,万般不由心。如此噩梦,自然无法安稳。”
“是啊,对你们来说只是一场噩梦,可对她来说,却是真实的一生。”周娘子喃喃着,突然便落下两行血泪来。
“既是害命,就该用命来偿,两命抵一命,都无法泄奴心头之恨!”
常辛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信息,“对她来说?你不是周娘子,那你是谁?”
周娘子顿住,缓缓转头看向常辛,“奴只是世间一缕孤魂,终日游荡在仇郎桥上,那日见她跳河轻生,死后便借了她的躯壳,回到这人间了却心愿。”
兰隐静静望着她,“什么心愿?”
“一是为她复仇,偿还昔年一饭之恩,二是……找到他!找到那个人!那个残忍将奴杀害的畜生!”
兰隐略一思索便恍然道:“你是杜云娘?”
此话一出,一人二猫都惊了。
周娘子缓缓点头,再次流下血泪,“奴死得冤屈,痛苦和仇恨化作执念将奴束缚在仇郎桥上,奴无法往生,若不是她的出现,奴到现在都还是一缕游魂。”
兰隐盯着她的眼睛,“你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她摇摇头,痛苦得面色扭曲,“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是被人杀害,惨死在桥上,可无论奴如何回忆,都记不起凶手是谁,奴好怨,好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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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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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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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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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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