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辛耐心解释道:“这个多不是指父亲多,是子女多。”
玄耳问道:“那为什么不是子多,而是父多?”
常辛继续解释道:“因为子女在父亲膝下,所以是父和多。”
玄耳还是不解,“可是孩子是母亲生的啊,为什么不是母多?”
常辛被问懵了,好半晌才迟疑道:“这个……可能是因为,父亲是一家之主吧?”
玄耳继续追问:“既然是子女多才叫爹,那你先前提起你父亲的时候为什么要叫阿爹?你父亲和母亲也生了很多孩子吗?”
常辛:……
他好像明白兰隐为什么不愿意教玄耳了,这认字他是一天也教不下去了。
可他虽然很想逃,玄耳却兴致极高,按他的说法,常辛是唯一一个肯教他,还不嫌他笨的人。
说到激动时,他忍不住抓着常辛的胳膊眼泪汪汪,“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绝对不辜负你的苦心。”
常辛想抽出手,可惜玄耳力气太大,他抽不出来,于是只好麻木的任他拽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苦心?
一个下午转瞬即逝,晚饭时,常辛依旧没见到做饭的人。
吃完晚饭后,玄耳一反常态,严肃地对他说道:“一会儿会有两位客人过来,你关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用管,最好别出来,知道了嘛?”
常辛点点头,心里有些好奇。
玄耳所说的是什么客人,会是从左门出来的吗?
他想起早上兰隐曾经说过,如果要和村民们告别,最好在天黑前去找她。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暗到需要掌灯了。
要去吗?可是除了常春,他还需要和谁告别呢?
不自觉地,常辛想起了在雪灵梦中经历的一切,小桃子会笑嘻嘻抱着他叫哥哥,阿旺叔会亲切的和他打招呼,就连拦门的阿婶们,也会对他笑脸相迎……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他现在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和大家告别,送大家离开,可惜,没有如果。
常辛苦笑一声,缓缓在桌边坐了下来。
罢了,还是,不去了吧。
夜色渐渐深沉,隐古居中一片安静。
常辛点了灯,坐在桌边对着玄耳下午写的字出神。
不知道阿春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兰隐要怎么送他们离开呢?或许他应该去告个别的,虽然大家都不待见他,但毕竟是最后一面了,就算不为他们,也该再见见阿春,送他最后一程。
或许,他可以拜托兰隐,问问她能不能单独把阿春放出来?
想到这里,常辛突然精神一振。
对啊,虽然大家的魂魄都装在一起,但先前看雪灵记忆的时候,阿春不是出来过吗?兰隐她一定做得到的!
打定主意后,常辛开门朝外面看了看,见一切如常,连忙掩上门往后院跑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后院一片漆黑,只有兰隐屋中透出些许光亮。
他敲响房门,心中有些忐忑。
兰隐很快就出现在门后,见到他时也没怎么吃惊,只是随口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晚?”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又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听到他的请求后,兰隐有些为难,“那都是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其他人的魂魄刚被放出来,都还不太清醒,现在已过去两日,他们都苏醒得差不多了,我没办法再单独放出常春。”
此话一出,常辛瞬间失望起来。见此,兰隐问道:“你还想见他们吗?”
迟疑片刻后,常辛还是点点头。
兰隐将他让进房内,朝他示意了下桌上的玉罐,“他们就在里面,你自己打开吧。”
常辛走上前去,一点点掀开盖子,目光死死盯着罐口。
最先冒头的是桂婶,她左右张望了下,看到他后一声惊呼,“哎哟,这不是阿辛吗?你怎么还活着呢?这么多年不回来,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呢。”
……
常辛的脸黑了下,没有说话。
很快,阿旺叔也探出了头,见到他后一声冷哼,“小子,你是来看笑话的吧?告诉你,就算老子已经死了,也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常辛:……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小桃子扒着罐口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气鼓鼓道:“阿辛哥哥,大家都在里面,你怎么不进来?阿爹阿娘说得没错,你真讨厌!”
常辛不好意思骂小孩子,只好深吸口气平息怒火。
紧接着,又一颗头探了出来,是个模样黑瘦的年轻男子,名叫阿财,见到他后,男子惊讶叫道:“咦?这不是阿辛吗?大家快出来看啊!阿辛来了!”
很快,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冒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出罐子,只是挤在罐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冲常辛说话。
“阿辛都走了好几年了吧?真是个白眼狼,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村看看。”
“阿辛怕是在外面发财了,不敢回村,怕咱们管他借钱呢,真是心黑,竟然这样想咱们。”
“阿辛长这么好看,肯定在外面攀上高枝了,来来来,跟咱们说说,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姐啊?不会是位公子吧?阿辛,做人可不能太荒唐。”wWW.ΧìǔΜЬ.CǒΜ
“依我说啊,还是阿辛聪明,知道村子里要遭难了,早早地躲了出去,现在好了啊,咱们都死了,就他还活得好好的。”
“还真是嘿,阿辛这小子打小就邪门,逮谁克谁,小时候克父母,现在还克死了咱们,真是个扫把星啊。”
“对对对肯定是阿辛克的,不然为什么咱们都死了,就他还活着?”
“没错没错,真晦气,太晦气了!”
……
“啪!”常辛重重将盖子扣下去,面色铁青地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回过头,忍着怒气对兰隐道:“谢谢你,我回去了。”
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再想想方才的情形,兰隐忽然愉悦地笑出了声。
“真可怜啊,早知如此,何必来遭这一趟罪呢?哎呀,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魂魄满屋子跑,可不好收回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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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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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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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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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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