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盯住那根肉骨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他六岁时就失去了父母双亲,家中也没有其他亲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很少能沾到像样的荤腥,偶尔捉只野鸡野兔,在河里摸条鱼都已经算得上大餐,更别提如今这雪灾之下,连温饱都成问题,他已经很久没吃到过肉了。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白发少年蓦然看向他,朝江鹤问道:“他是谁?”江鹤愣了愣,这才想起还没问过他名字,“你是叫?”
“常辛,姓常,艰辛的辛。”他微垂了头,这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他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却时常不收取贫穷人家的束脩,偏偏他家住在村子里,周围都是贫穷人家,所以小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艰辛,父母希望他以后勤快一些,让家里过得好些,所以又取辛劳之意。
由于沉浸在回忆里,常辛没有听清江鹤又对黑衣少年说了些什么,只堪堪捕捉到最后几句,“……他是我在县郊遇到的,如今大雪,外面到处都是灾民。”白发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喃喃自语道:“他的气息闻起来很特别……”
常辛将这句话听在耳里,心里不由奇怪。进门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抬起手闻了闻,只闻到一股许久没洗过澡的酸臭味。
这种味道有什么特别的?城外的灾民身上都带着这种味道。
白发少年并没有如江鹤所说先行通传,而是直接打开大门将一行人放了进去。
常辛跟在江鹤身边,进门后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看清了这是一座二进的院子,院子进门不远处是一个大池塘,几乎占据了一进内所有的空地;池塘中央是一座惟妙惟肖的假山,周围水面上闪烁着细碎的微光;池塘弧形边沿前的地面上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尊朝向他们的镇宅石狮,常辛与几步远处的石狮大眼瞪小眼,心下只觉奇怪不已。
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后,他就时常随着一些流浪武人四处漂泊,期间也算见识过些世面,虽然他不知道富贵人家家里长什么模样,但至少知道寻常人家都是把镇宅石狮摆在大门外,怎么这家却摆在刚进门的地方?
想想方才江鹤在门外整顿衣冠的模样,他又不禁猜测,或许这里住着的是哪位低调的贵人,有钱人嘛,有些奇怪的嗜好也属正常。
思索间,他已跟随众人踏上了长廊。
池塘两边有两条长廊,一路通向塘后的会客厅;长廊尽头,连接会客厅的左右墙面上分别开了一扇月洞门,透过门洞可见到内院的一角风光。
白发少年带他们走的是进门右边的长廊,中途常辛朝对面看了一眼,发现左边的长廊和右边不太一样,在临街拐角的墙面上多出了一扇门,由于隔得较远,他有些看不清那扇门具体长什么模样,只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wWW.ΧìǔΜЬ.CǒΜ
他回忆了片刻后十分确定这座院子处于巷尾,既已是巷尾,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再开一扇门出去?
莫不是装饰所用?可寻常人谁会在家里弄扇假门作为装饰?
这里的主人可真是奇怪得紧。
常辛思索间,白发少年已将他们带到了会客厅前的空地,他朝众人笑道:“诸位请先到里面休息片刻,我去请我家主人。”
常辛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这才迟疑的跟着江鹤等人进入会客厅。
会客厅内的布置十分简约,一桌二椅,两旁屏风隔出三个空间,屏风后的景象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他本想走过去看看,江鹤却及时制止了他,“此间主人不喜欢别人乱闯。”他只好停下脚步,转而去观察墙上那幅画。
画上全是云朵,一半白云一半乌云,半晴半阴,模样有些像太极。
他看不懂这画的寓意,所以没多久就出了屋子,跟着小道士们一起在池塘边观景,由于屏风中间地方较小,小道士们没有进屋,一直待在外面空地上。
看着看着,他忽然察觉到一个被自己忽视许久的问题——这座院子里没有雪。
想到这里,他连忙抬眼往四周望去,没错,真的一点雪迹都看不见。他们进伏县之前雪确实已经停了,但也才刚停没多久,旁的地方也就罢了,池塘中央的假山上竟也没有丝毫雪色,这不合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白发少年的声音,“主人,就是他们。”
他回过神来,一转身就撞见了双淡漠荒寂的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名容颜绝美的白衣女子,此刻她那漆黑如墨的瞳孔正静静注视着自己,脸上无悲亦无喜;她的额间有一道金红色竖纹,像火焰,又像飘落的花瓣;她挽着随云髻,鬓边步摇细碎的流苏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她的衣摆用银线绣了大片云纹,走动时微光流转,仿佛水波莹莹。
常辛呆立在原地,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女子却已移开目光往屋内走去。
他愣了愣后连忙抬脚跟上,还未进屋就听见江鹤迟疑问道:“您就是隐古居的主人?”女子的声音同她的人一样透着种淡淡的疏离冷漠,“所为何事?”江鹤长叹了一声,“事情是这样的……”
江鹤所在的道观名为清风观,观内有一座青铜司南,是古时流传下来的宝物,据说可以感应妖魔踪迹,但这司南平日里都很安静,至少江鹤从来没见它动过,哪怕是在道观受到妖魔袭击的时候,它也没有丝毫动静,久而久之,观中众人也就只当它是一座寻常古董。
可谁想就在上月初,它突然就有了动静,那日洒扫弟子照例去给它掸灰,一抬眼就见它转得飞快,弟子吓坏了,慌忙禀报了观主,也就是江鹤的师父无忧道长。
无忧查看过后,直言有恶妖将出于世,这是司南在给他们警示。顺着司南所指方位,无忧命观中弟子结伴成行一路查访,希望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所幸清风观颇有声名,观中弟子众多,这一查之下还真让他们发现了异常,而这异常不在别处,就在伏县下辖的一个叫常家村的村子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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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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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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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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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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