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街上熙熙攘攘,灯火通明,江畔画舫轻摇,丝竹之声随风飘远,传到岸边人的耳中。
热闹繁华的夜市上,灌灌一手拉着谢栀、一手拉着裴渡,蹦蹦跳跳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小摊。
“阿娘,这次我们出来,爹爹怎么跟来了?”
“因为你爹是个跟屁虫!”
谢栀穿着一身家常的水蓝杭绸翠烟衫,伸出一根削葱细指,点了点灌灌的脑袋,眉目多了几分温柔。
裴渡听见母子二人的谈话,看谢栀一眼,轻哼一声:
“有人要生小娃娃了,还不肯在府里待着,爹爹不得跟着?”
灌灌听见这回答,转头看一眼谢栀微微隆起的小腹,好奇地问:
“阿娘,妹妹还有多久才出来?为什么我每天和妹妹说话,她都不理我?”
谢栀摸摸肚子,算了算日子,思忖道:
“约莫还有三个月吧,冬天你便可以见到了。”
那时,恰好是她和裴渡成婚满一年的日子。
“该回别院了,夜里风大。”
裴渡瞧一眼天色,松开灌灌的手,褪下身上的披风给谢栀披上,带着母子往回走。
“难看死了,不想穿。”
谢栀一身漂亮的衣裙被暗色披风挡了个严实,有些不满地去解系带。
裴渡修长的手伸来,将她的手摁下:
“几岁了?灌灌都比你懂事。”
灌灌的目光却依旧落在谢栀的肚子上,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脸严肃地发问:
“阿娘,为什么妹妹在你肚子里?”
谢栀一怔:
“不在阿娘肚子里,难道会在你爹肚子里?”
“那为什么灌灌是从蛋里出来的?为什么我和妹妹不一样?”
“这……”
谢栀与裴渡对视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幸灾乐祸。
见灌灌的眉头已然皱起,嘴也往下撇,谢栀眨了眨眼,说道:
“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可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阿娘你说嘛,为什么妹妹在你的肚子里,灌灌是从蛋里出来的?”m.χIùmЬ.CǒM
见谢栀被噎住,一脸为难的模样,裴渡忍不住勾唇轻笑。
直到谢栀有些羞恼地瞪他,他才出言解围:
“妹妹也是从蛋里出来的。”
“是这样的,你阿娘贪吃,把小鸟下的蛋吃了,所以蛋到了她肚子里,阿娘只能自己把妹妹生下来了。”
灌灌惊讶地看向谢栀:
“阿娘,你什么时候偷吃鸟蛋的?我每日逃学都给你带好吃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差不多得了。”
谢栀拿帕子擦了擦脸,不想理他们两个,率先走到街尾,由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爹,你怎么知道的?你看着阿娘偷吃吗?为什么不告诉灌灌?”
灌灌又抬头问裴渡。
“爹说过,你一日只能问二十次为什么,今日的额度已然用完了,恕不回答!”
……
一家三口带着侍从在扬州盘桓十余日,等画会结束,裴渡的休沐日也要告一段落了。
他如今身为朝廷要员,任尚书令一职,比从前忙得不止一点儿,这回也是递了好几道折子上去,才能得这短暂的休沐之期。
等重新坐上车,往码头赶时,谢栀开始犯恶心,不断喝着提前备下的酸梅汤。
“阿娘,那个地方为什么破破的?”
灌灌坐在她身旁,指着路旁一处废弃的旧宅,问。
谢栀放下酸梅汤,顺着灌灌的视线一路看去,神色怔了怔。
此处乃是扬州最为繁华的民居,在这里住的也都是非富即贵之家,可这宅邸却荒废得太过惹人注目。
……
马车停下,一家三口走到那旧宅门前。
谢栀推开那扇早已腐朽的门,正要抬步入内,一路过的老妇劝道:
“哎!贵人留步,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宅子不吉利,可别进去了。”
灌灌一脸好奇:
“老婆婆,为什么不吉利?”
“此乃从前扬州刺史谢晋淮的府邸,谢晋淮罪恶滔天,被抄家后,没有人愿意买下这宅子,此处便荒废了下来,近些年,还时有闹鬼的传闻呢!”
那老妇人说罢,提着一篮子新鲜蔬菜,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此处。
谢栀同裴渡对视一眼,扶着肚子,慢慢往里走。
曾经的金银窟,早已成过眼云烟,眼前的庭院,已然杂草丛生。
这便是,她和裴渡初见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十年光阴飞逝。
她一路走来,见此情此景,只觉心中苍茫。
可眼前的景象在灌灌眼里,却是天然的游戏之地。
等三人行至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灌灌惊呼:
“哇!好多草啊!长得比灌灌还高!好好玩!”
“哎!快拉着他,别让灌灌被虫子咬了。”
见灌灌扑腾进草地里,谢栀推一把裴渡,让他把灌灌弄出来。
裴渡去抓灌灌,灌灌得了趣般往墙角跑,跑到那破败的墙角,脑袋立马被磕了一下。
“爹!讨厌你!”
灌灌揉着脑袋,有些委屈地控诉他。
裴渡走到他面前蹲下:
“性子这般跳脱,往后如何能成大事?等回府之后,你若再不好好上学堂,和他们几个疯玩,我就……”
灌灌这一下撞得不严重,生气两下就不在意了,也没仔细听裴渡的话,一双眼睛到处转,很快就指着墙边道:
“爹爹!看,这里有几道划痕!上面还刻、刻字呢!”
裴渡凑近,见果然如此,只是那字迹上染了尘垢,已然看不太清了。
见父子二人都蹲在那处墙边,谢栀小心翼翼踩过乱石碎草,朝他们走来。
她瞧见灌灌用袖子擦着那墙上的脏污,有些不悦:
“脏孩子!”
“阿娘,快来看!”
灌灌跑上前拉住她,把谢栀带到那面墙前。
裴渡已然辨别出了那上头的几道刻痕和字迹,低声念出来:
“阿栀两岁、阿栀三岁、阿栀四岁、阿栀五岁……”
也只到阿栀五岁。
因为她的母亲,在她五岁时便去世了。
谢栀走到他身后,看见那几行字,脚步停住。
再环顾四周,仔细辨别之后,这才惊讶道:
“原来,这里是我从前的院子,十年过去,竟已不认得了。”
谢栀走到那面墙前,伸手摩挲着那几行字,眼眶泛红:
“我阿娘是被她父亲卖到这里做妾的,只为给她弟弟换上学的束脩,她那年才十五岁,去世时,也不过二十一岁。”
“从前我在这里住时,常常想,我和她,是否都是亲缘浅薄之人,才会那般孤苦。”
裴渡察觉到她立刻低下来的情绪,站起身揽住她:
“可你现在有我、有灌灌,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怎会是亲缘浅薄?岳母大人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
灌灌十分兴奋,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神色的变换,站到那刻着“阿栀五岁”的横线前,笑着对她道:
“阿娘,这条线才到灌灌脖子!这是谁呀?好矮!”
谢栀看他那滑稽的模样,终于破涕为笑。
一家三口立在夕阳下,画面缱绻而美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囚春情:清冷权臣破戒后谢栀裴渡更新,第184章 番外:婚后日常(上)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