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起来,坐在黑暗之中,谢栀心中沉重,几月未见,裴渡的面容似乎又凌厉许多,看向她时,眼中的杀意不似作假。
她这次是彻彻底底惹怒了裴渡,想来,下场怕是不会好了。
暗夜之中,马车忽然一停,谢栀一个后仰,却见裴渡翻身下马,从车外进来了。
他上来之后,队伍依旧未停,车轮也依旧在滚动,只是车上的气氛,却骤然降至冰点。
谢栀并不言语,一双杏眼满是戒备,神色紧张地避开他的视线。
“脱了。”
“什、什么?”
听到这话,谢栀不可置信地望着裴渡,下意识问出声来。
“你穿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半分廉耻?给我脱干净!”
谢栀原本惧怕他的反应,可当他真的坐在自己眼前时,听到这话,反而释然了。
她直接靠着边上的背椅,坐在裴渡脚边,冷笑出声:
“反正我是逃不了了,你要杀要剐随便,何必这样折辱我?”
车里没有点灯,依旧黑漆漆一片,但谢栀莫名就能感觉到上方投来的那道灼热视线。
他薄唇轻启,声音却是十足地寒凉:
“好,听他们说,你有个情夫,这穿的便是他的衣裳吧?一会,我就让人砍掉他的手脚,送到你面前。”
“你胡说什么?他只是我铺子的赁主!”
谢栀惊讶出声,忍不住抬头与他对望。
裴渡阴恻恻的声音重新响起:
“中秋之夜,你二人秉烛夜游,好不亲密,真是羡煞旁人。”
说完,他抬头望向窗外。
方才还漆黑的天幕,此刻云雾散尽,露出下弦月一角,那般温润清和。
而边关的秋月,却总是那么苍凉,衬得茫茫原野一片血腥和肃杀之气。
谢栀见他态度冷硬,不想连累郑宅之人,只好屈辱地脱下外裳,丢在他的靴边。
黑夜中,裴渡依旧直直盯着她,未曾发出过只言片语。
谢栀知道他的意思,只好一件接一件地继续脱,直到大半白皙肌肤暴露在外,只剩一件心衣时,这才漠然望向他。
“可以了么?”
秋夜寒凉,马车行得快,风从外头灌入,冻得她不住哆嗦。
裴渡忽然伸手握住她白皙的肩,借着外头的月光,看清她身上每一寸地方,之后才收回视线,将那些凌乱的衣裳扔出窗外。wWW.ΧìǔΜЬ.CǒΜ
随后,他起身让驾车的小卒停下,从车上下去了。
马车继续行驶,谢栀在马车上寻找可以遮蔽的衣物,但一无所获,她只好抱臂煎熬地缩在角落,以抵御这寒风。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马车在终于一处街巷上停下。
车门忽然被打开一角,谢栀下意识地躲开,见外头的人是裴渡,不知他又要做甚。
裴渡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兜头将她全身盖住,随后一把将她抱了出来。
一旁的府兵皆垂下视线,不敢看她。
谢栀瞧见熟悉的院子,惊得叫出声:
“裴渡,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说了,他们只是租了铺子给我,并不知道我的底细,昨夜也是我下药迷晕他们……”
裴渡并不理会她,到了院中时,谢栀便见郑老夫妇以及郑彦,还有清圆皆被人绑住看管起来,一脸惊慌失措。
她死死咬着牙,愤怒地看着裴渡,眼中已然有了泪光。
裴渡顺着侍从的指示,将她抱进西厢房。
西厢房中早已不复原先的干净整洁,屋中混乱一片,东西皆被翻了个底朝天,显然已有人搜查过了。
裴渡掩上门,一把将谢栀扔到地上。
谢栀细嫩的胳膊撞到坚硬的地上,疼得轻呼出声。
然而她顾不得这些,挣扎着爬起来,拉住裴渡的衣袍下摆,声音带着哽咽:
“裴渡,我与郑郎君真的没有关系!你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裴渡说着,蹲下身,一把将谢栀身上唯一的遮蔽拿走,将披风放在一旁。
随后斜睨着她,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你若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被他们听见,可不要来怨我。”
望着身上异样的触感和眼前人粗鲁的动作,她死死咬牙,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屈辱的声音。
—————————
屋外院中,那县丞站在郑彦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
“枉你也在衙门混了两年,连一点认人的本事都没有吗?那是什么人呐,你就敢随随便便收留!”
郑彦抬起头,面色灰败:
“什么?那位大都护,不是她的仇家么?”
“什么仇家!她乃是大都护的爱妾,不是什么逃荒女子!你个蠢货!”
那县丞说着,察觉到郑彦话中的不对劲,凑近他耳边,低声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是假的?”
郑彦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县丞打断:
“罢了,无论你知道些什么,一会那位大人问起,都要说你不知道!否则,小心丢了仕途!”
那县丞低声在他耳边道。
—————————
漫长的时间过去,久到她觉得生不如死,一切才终于结束。
“你满意了吗?”
她声音沙哑地开口。
裴渡衣冠楚楚地立在她身前,她靠墙而坐,一幅衣不蔽体,发髻凌乱的凄楚模样。
他面色缓和稍许,逡巡着屋中的一切,面露鄙夷道:
“费劲心机,就为了这?给你一炷香时间,若没有收拾好东西,就看着他被砍断手脚的模样吧。”
说完,他转身出门,将门带了上。
他一走,谢栀狼狈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从屋中寻了套衣裳穿上,顾不得梳洗整理,便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必要之物。
到底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浸淫了一年多,谢栀是见过他的那些狠辣手段的。
她知道,自己此时若是不按他说的做,他怕是真的会对郑家人和清圆不利。
刚一收拾好东西,她慌忙出门,却裴渡已然叫人将郑彦松了绑,此刻正将人拖到角门处,郑彦本也算身量出挑,可裴渡却逗猫似地将人提起,摁在墙上,逼问着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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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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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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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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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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