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在裴渡脸上看到令自己满意的反应,有些不甘心,但耐不住困意袭来,她没多久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透过帐子,谢栀依稀瞧见了朦胧烛光,便知道时间没过多久。
一旁的裴渡呼吸绵长,显然是睡熟过去了。
这男人睡得这么香,显然是一点都不在乎她!
谢栀气得一撇嘴,将头埋在他胸前,再次低声啜泣起来。
片刻之后,裴渡果然被吵醒,他转过头,去摸谢栀的脑袋。
见谢栀闭着眼睛,不像醒来的样子,又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背,喃喃道:
“怎么睡着了也能哭?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说完,他替她调整了睡姿,又拿额头去贴谢栀的脸蛋。
谢栀呼吸一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裴渡发现自己装睡。
好在裴渡似乎也没完全清醒,一息之后,便缓缓闭眼,重新入睡。
这男人,她都这样了,一点安慰人的样子都没有,果然不是好东西!
谢栀埋在他怀里,想着想着又开始犯困,眼睛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
再醒来时,身边却没了裴渡的身影。
屋里地龙烧得旺,谢栀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想起身倒些水,掀开帘子,却发现外头还黑沉沉的。
守夜的侍女听到了动静,从外间进来问,
“姑娘,您可是要喝水?”
谢栀点点头,侍女却从食盒里取出一碗药汤,道:
“世子方才吩咐奴婢熬了安神汤,说姑娘一会要是再惊醒,便喝下这个。”
谢栀接过安神汤,边喝边问,
“眼下什么时辰了?大人去上朝了?”
“姑娘,眼下才到寅时呢,世子去院子里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奴婢去瞧瞧?”
这么早?
“不用了,外头那么冷,管他做什么,你下去休息吧。”
外头天寒地冻的,也不知这男人发什么疯。
喝过药,谢栀再次泛起睡意,这回闭眼之后,再醒来已是天亮了。
晨光曦微,谢栀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发觉呼吸受阻,她挣扎了两下醒来,瞧见裴渡坐在床前,正捏着她的鼻子。
谢栀忙将他的手挪开,用慵懒的语调撒娇道:
“大人,您做什么呀……”
她将脸埋到他手心,猫儿似地蹭了蹭。
“我还想继续睡。”
裴渡却不允,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揉了揉她的脸道:
“穿好衣服,出去看看。”
“不要,外头冷死了。”
谢栀要缩回被子里,裴渡一双冰冷的手却先她一步,伸向被窝之中。
“啊!裴渡!你做什么!”
“起不起来?嗯?”
帐内传出了两人打闹之声,外间站着的侍女听到,纷纷对视一眼,红着脸退了出去。
好半晌,裴渡才带着谢栀从里间出来,谢栀依旧没换衣裳,身上还是那件就寝时穿的月白裙,只是此时显得有些凌乱。
裴渡取了外间墙上那件银狐披风给她披上,少女的脸红扑扑的,一双潋滟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大人,你要去上朝了吗?”
“等一会儿。”
裴渡牵着她走到院中,谢栀一眼便注意到了院中那多出来的物件,困意顿消。
只见院中一角,居然搭起了一架秋千,形制样式与裴府花园中的那个如出一辙。
几个侍女正围在秋千处,新奇地讨论着。
“大人,这……”
谢栀惊讶开口。
“如何,喜不喜欢?”
裴渡将她带到秋千前,众侍女纷纷行礼退下。
谢栀望着那秋千,神色怔怔地道:
“大人昨夜几乎未睡,便是在做这个吗?”
“嗯,”裴渡扶着她坐下,“试试吧。”
谢栀小心翼翼坐上去,双手攀上一旁的绳索。m.χIùmЬ.CǒM
裴渡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一推。
谢栀的双足离地,高高荡了起来。
她瞧着远处初升的朝阳,出声道:
“大人,再推高点!”
“嗯。”
裴渡见少女笑眼莹莹地回头看他,点点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望着少女的笑颜,他罕见地有些失神。
这一年多来,从初遇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明媚。
又荡了一会儿,一侍女从外而入,上前道:
“世子,宋姑娘来了,说做了些长生粥,想请世子用了再去上朝。”
裴渡推着秋千的手一顿,片刻后对谢栀道:
“不是还困着,进屋再睡一会儿吧。”
谢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点点头,不满地看了裴渡一眼,转身走了。
侍女陪着谢栀进屋,有些担忧地瞧着谢栀的神色。
“姑娘,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的未婚妻来看他是天经地义,我在场,不是给人难堪吗?”
谢栀坐在桌前,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出神。
园中。
裴渡和宋今棠对坐于石桌前。
“世子,这粥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呢,里头还放了莲子百合,最能清热明目了,世子尝尝吧。”
宋今棠说着,命身边的侍女将食盒打开,舀出一碗来,放到裴渡面前。
她今日穿得素净,梳得齐整的发髻上也只插一对白玉蜻蜓点水簪,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但饶是如此,那股娴静温和的气质也未减少半分。
“宋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裴渡瞧见她的脸色,拿勺的动作一顿,目光温和地望向宋今棠。
宋今棠低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无事,昨夜没怎么睡好罢了。”
宋今棠说着,又面露几分难色:
“其实今棠今日来,是为昨日之事道歉的,昨日县主那般,我没有劝诫,还冲撞了荔淳姑娘,回去之后想想,实在是愧疚难当。”
裴渡昨夜只从侍女口中听到谢栀与渔阳和宋今棠起了冲突,他了解妹妹,心下论定是渔阳起的头,对于宋今棠便也没有多少责怪之意,只道:
“宋姑娘无需自责,原也是裴府对下人管教无方,家风不严,与你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到底是今后的姐妹,世子也叫我向她赔个不是,今棠这才能宽心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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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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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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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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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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