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说着,迫不及待地将他怀里的油纸包放在桌前摊开。
见里头是半只烤得流油的烧鸡,她喜出望外地看向灌灌:
“太好了,还是灌灌好,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说罢,谢栀净了手,从房中找出用餐的剔刀和餐盘,切下最肥美的一块肉,递给灌灌。
晴仪无奈地走进来,看着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母子,叹气:
“你看你,口脂都花了,哪有新妇的模样?”
谢栀只顾着用膳,一时没法接她的话,灌灌却有许多问题:
“姨姨,为什么这个屋子到处都是红色的?好漂亮!”
“因为你爹娘在成婚,这样喜庆。”
“为什么他们要成婚?为什么珠珠和表兄的爹娘没有成婚?”
灌灌咬下一口肉,接着问。
他这两年,话是一点都没少,一天要说二十次为什么。
而且问的问题较之两年前愈发刁钻,有时连谢栀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晴仪想了想,道:
“他们自是成婚的了,只不过你没看见而已。”
“为什么灌灌没看见?珠珠说她也没看见,可是我爹娘成婚,大家都能看见。”
晴仪咽了口唾沫,正想着如何作答,灌灌的好奇心又放到了她身上:
“姨姨,你成婚了吗?”
“好了灌灌,出去玩吧。”
谢栀忍不住了,示意晴仪把他带走。
“为什么要出去?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谢栀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再待下去,夜里裴渡回来时,她的喉咙怕是都要哑了。
灌灌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到了门口时,猛得想起爹方才干的事,遂道:
“对了阿娘,爹有话要和你说。”
“他要说什么?”
灌灌抠着门板,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吐出几个字:
“爹爹说把这个漂亮的房间给灌灌。”
“滚吧。”
“哼。”
灌灌一跺脚,转身跑远了。
————————————
今日席上来了不少裴渡的同僚,将他折腾到半夜才肯放人。
等席面散了,裴渡醉醺醺地回到洞房时,已然将近子夜。
谢栀早已重新梳妆打扮好,执扇坐在大红婚床上,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中没来由得冒出些紧张。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裴渡过来。
谢栀狐疑地挪开扇子瞧他一眼,却见裴渡正看着她笑。
谢栀呼出一口气,重新举好扇子,脸色微红,也有些羞怯,隔着扇子问他:
“你干嘛呢?”
裴渡语气低沉又清明,显然不大醉:
“方才一进来,见你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房中等我,我一时以为在做梦,就和以为你没了的那四年一样,常常做梦。”
“所以我有些恍惚,在确定我此刻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却扇后头,谢栀的眼眶微红,她语气放缓:
“那此刻,大人确认好了吗?好了便过来吧。”
裴渡步伐沉稳地走到她面前,轻轻挪开她手中的扇子,与谢栀对视。
美人正值妙龄,皎皎倾城色,毫不逊色于当年初见时的惊艳。
裴渡的神情,不由得愣了一下。
谢栀见他这样,刚才还有些伤感的脸色转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裴大人,莫不是发痴了不成?”
裴渡回过神,不想这么早便露怯,转头稳住语气道:
“合卺酒还未喝,我去端来。”
说罢,他起身端了提前摆在桌上的两杯酒,重新坐回床前,将其中一杯交给谢栀。
待饮完合卺酒,两人的手臂还环在一起时,谢栀便察觉他灼热不堪的气息,即刻便要贴近自己。
她轻呼一声,忙推开他:
“唉,我钗环还没卸呢,妆也没洗,还有,你浑身都是酒味,先去沐浴。”
裴渡看向她推开自己的手,又将目光挪到她脸上,深深看她一眼,勾唇:
“好,反正夜还很长。”
说罢,他不顾谢栀迅速泛红的脸,进了浴房。
……
等谢栀拆完发簪,换上寝衣,不过半刻时辰的当口,裴渡便已重新出来,抱起她便往床上去。
没两下,谢栀刚穿上的寝衣便被扒得七零八落。
她喘息不已,等裴渡那双大手触碰到她心衣时,谢栀从迷蒙中反应过来,挣扎着按住他:
“不不,我自己来,这可是特地命人从扬州带回来的丝绸做的,金贵得……”
话音未落,一个炙热的吻落下,亲得她脸红心跳。
下一刻,裴渡抬手,放下了红绡帐。
片刻后,帐内又响起谢栀的低呼:
“大人,等等!”
紧要关头,谢栀又摁住他的结实有力的胸膛,一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
裴渡气息已然不稳,忍耐着问:
“怎么?”
“你今日让儿子过来同我说什么?”
听到这话,裴渡思索片刻,随后,埋在她脖颈旁笑开了。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谢栀耳边,让她的脸颊也跟着一起泛红。
“没什么,不过是贺流提醒我,今夜可要把他看住了,最好关起来。我觉得有道理,便吩咐他给你送吃的,告诉你好好休息,再让人把他送回后罩房。”
“可是灌灌似乎听见了,定是没说实话,要气你,从你这出去,自己又带着几个伴读到处乱窜,抓了一炷香才抓住他。”
谢栀闻言,抱着他的脊背,有些紧张:
“那此刻他人呢?不会突然冒出来吧?”
“放心吧,天亮之前,这只小耗子,都出不了后罩房的。”
谢栀闻言,放心下来:
“那就好,有许嬷嬷在,灌灌应该……”
话还未说完,她的耳垂忽然被人狠狠咬了一下:www.xiumb.com
“啊……”
裴渡不顾她的惊呼和埋怨的眼神,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关心过儿子,也该关心关心我这个夫君了吧,夫人,我等这一日,可是等了许多年了。”
深秋时节,北风呼啸,可仰山台正屋之内,却是温暖如春。
那红绡帐前的金钩不断晃动,直至黎明时分,红烛燃尽,这才风消雨歇,停了下来。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朝好向郎边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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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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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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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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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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