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放心,他是早产的孩子,刚出生时比别的孩子都小一圈,我没受什么苦,月子也坐了的。”
“只是灌灌一开始有些弱,不过他脾气好,也好养活,给什么都吃,慢慢地,就养到这么大了。如今一切都好,只是平日里贪玩,又爱说话,有些愁人呢。”
“这有什么?”
老夫人不赞同地摇头:
“屋里其他几个孩子,入夏都闷闷的没什么生气,我看他这样就很好,人又机灵,将来必会有大出息的。”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将来悠闲自在才好,至于有没有出息,看他自己造化吧。”
谢栀摸摸灌灌的脑袋,灌灌立马捂住他的四个小鬏:
“阿娘,嬷嬷刚梳的头!”
老夫人看着灌灌,又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软,他聪明,又有他父亲管束,以后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她语气温和,问灌灌:
“灌灌,你以后想到处去玩呢,还是做你爹爹那般的大官?”
“曾祖母,大官是什么?”
灌灌一脸好奇。
老夫人想了想:
“总之就是很厉害的人。”
“那我要做比爹爹还大的官。”
这话把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好好好,有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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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裴渡回来,见屋内安安静静,鼻尖萦绕着一股安神香气,不由松快下来。
他进了内室,见只有谢栀一人靠在床边梳发,摘下官帽放在桌前,小心翼翼地道:
“他不在?”
“这正屋不大,耳房里又都是我的画,灌灌平日里爱动,我怕他磕碰着,便把灌灌的房间安排在后罩房了,那里地方大,中间还有个小庭院,灌灌今日玩得特别……”
裴渡听得此话,径直上前抱住她:
“夫人真是太英明了!”
察觉到他的意图,谢栀推开他:
“裴渡,不可以。”
裴渡却不为所动,反将她抱得愈紧:
“之前在路上,我们都得带着他睡,你都不知道我……”
谢栀语气冷了,按住他的手,威胁道:
“说好了我先在这陪你们住一年的,我可还没答应你什么,若是你再不小心给灌灌弄个什么弟妹出来,裴渡,我会恨死你的。”
裴渡讪讪放开她,只好去沐浴了。
等他沐浴回来,小心翼翼地睡到床外侧,对她道:
“圣人说我此次有大功,要给我升迁,还特许休沐到中秋过后上任,他说你也有功,除了给你恩免,还会给你封诰命,等旨意一下来,你需要入宫向皇后娘娘谢恩。”
谢栀兴致缺缺地转过身:
“再说吧,对了,明日你起得早,带灌灌去街上买两身新衣裳吧。”
裴渡听到这话,就在一旁笑:
“你自己光是夏衣就带了两大箱,他日日穿得却是十来件一模一样的小道袍,得亏他从来没嫌弃过,怎么?你这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谢栀一时有些尴尬,辩解道:
“你不懂,他从小就上树下地的,再好的衣裳,也会弄得脏兮兮,不如这道袍实惠呢。”
“不过下午和几个哥哥姐姐玩时,我瞧人家穿得光鲜亮丽的,怕他们不喜欢灌灌,也怕灌灌和他们合不来,会伤心,你还是带他去买几身好衣裳吧。”
裴渡捏捏她的鼻尖,问:
“那今日如何?你可开心?灌灌可开心?”
谢栀点点头:
“挺顺利的,没想到家中这几个孩子都喜欢灌灌,下午夷光我瞧夷光和宣音他们,其实不大爱听灌灌说呢,但还是对他很客气。”
裴渡揽过她,对谢栀解释:
“你当真是以为如此吗?他们这样,只因为他是我的儿子,那些孩子早就被父母嘱咐过要对灌灌好,身份如此,不会因为衣着而改变。”
谢栀闻言面色一僵:
“原来如此,倒是我狭隘了。高门大户的孩子,还不比乡野间长大的孩子恣意呢,也是可怜。”
“又说这些没影的话,你们不会受委屈的。”
裴渡拥过她,等她睡熟了,又下床披衣。
隔着树影斑驳的庭院,见后罩房的灯还亮着,依稀还听得见灌灌咯咯笑的声音。
他想,能永远这般,就很好了。
……
没过几日便到了中秋,中秋恰好是灌灌的生辰。
老夫人得知此事,罕见地精神了几分,让二夫人把接风宴、中秋宴、还有灌灌的生辰宴一起办。
当夜并未邀请宾客,只在星波湖边摆了数十桌宴席,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其间觥筹交错,好不惬意。
“阿娘,这个好吃,宣音姐姐给我的。”m.χIùmЬ.CǒM
灌灌穿着新衣裳,手里拿着一个糖莲子,从远处跑来,递给谢栀。
谢栀将糖莲子放到桌上,纠正他:
“灌灌,那是小姑姑,不是姐姐,看你,玩得满头汗。”
谢栀取了帕子给他擦,又听远处主位上的老夫人叫灌灌:
“灌灌,快过来,到曾祖母这里来吧。”
灌灌让谢栀把糖莲子吃了,又哼哧哼哧地跑远了。
男女分席,裴渡并未和她坐在一起。
谢栀坐着无聊,本想起身去更衣,一抬头,却见裴仙窈立在离湖边不远的亭中,望着这头出神。
……
一处僻静的河边,谢栀和裴仙窈相对而立。
裴仙窈率先道:
“清圆如今在瀛洲开了一家相扑馆,我昨日已然递消息给她了,若是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她应当很快会回来见你的。”
谢栀又郑重地朝她行礼:
“多谢您替我安置她。”
“快起来吧,不过小事,何须行此大礼。”
裴仙窈急忙拉她,谢栀却并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当初事出匆忙,没有郑重言谢,今日就当补上了。”
裴仙窈扶着她的手一顿,叹息:
“可你还是回来了,真是造化弄人。”
谢栀看她的反应,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您当初说,自己向往自由而不得,觉得我同您很像,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帮我,想让我自由。”
裴仙窈一怔,点头:
“是啊,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我却觉得,这个理由太单薄了,不是吗?您当初不顾风险,也要送我离开,一定有什么别的理由,对吗?”
裴仙窈怔怔望着她,她目光复杂中,似乎正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对,你真聪明。”
……
裴仙窈这条线是一早就定下的,她前期几乎每一次出场都有伏笔,不是突兀地加进来的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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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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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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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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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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