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画师素来高洁,享有清誉,画作一向高雅大方,又带着其独特的几分趣味雅致,一向是得人人称赞的。
可如今,她怎会做出这样的画来?
很快,这场奇怪的竞拍会便在人群中广为流传,第二日坊间便猜测频起。
而正当众人不解时,第二日夜里,另一家画馆中却又出现了云意的画作。
这一回,画上的却是广平王指鹿为马的情形,一旁还提了一行小字———
“不扫蒙蔽长谗慝。”
“这……这女画师究竟是何意啊?她这是指责广平王蒙蔽众人不成?可是……”
众人便怀疑这是一场恶作剧,可经过城中一位画师鉴定,上头盖的确是云意的印鉴,此画也的确是云意亲笔所画无疑。
接下来几日里,这样的画层出不穷,叫人看得满心疑惑。
按这些画上所说,广平王是奸佞,而他们,则是小人。
这究竟是为何?
一时间,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居然盖过了城中之前传的那些有关裴渡贪赃枉法的流言。
……
王府中,得到消息的广平王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和那个雅号云意的女画师有什么渊源。
他走到廊下,按住一个小厮道:
“去,把那些店家都抓起来!问问那个云意是什么来头!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一旁的管家思考一番,忙拦住那小厮离去的动作,对广平王道:
“王爷不可!您在百姓眼里一向仁政爱民,若是抓了那些画商,岂不是叫人以为您心虚吗?”
广平王怒气冲冲,直接将手上的玉杯甩了出去,气得面色涨红,在屋中踱步两圈,又吩咐:
“去寻几个人,伪装成百姓模样,花重金!把那些画给我通通买下来!还有,试探一番,那个云意画师究竟是何人!”
“是!”
可那小厮刚出门,就见街道之上已然有人对着王府的方向指指点点。
流言已然压不住了。
……
经略使府邸中。
虽然被重兵把守,不得与外界相通,可这些时日以来街上流言蜚语不断,隔着一道府墙,总会有些碎语传入耳边,叫人心中忧虑更甚。
裴渡一动不动地立在书房之中,背手艰难道:
“如此危险的境地,她怎么又回来了?怎么从来不肯听话呢。”
“大人,或许小娘子有自己的计划,您瞧,如今城中众说纷纭,广平王想来不敢轻易对您下手了。”
长明宽慰他。
裴渡又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广平王也不敢确定,那日发现他们的人一定是我,当下最重要的是稳住他的疑心,等待朝廷援兵的到来。”
“大人,此地离京城甚远,虽说我们已然在被软禁之前已然派出了人手快马加鞭,可这来回,至少也要二十几日啊,再说京中接到消息,也要整兵出发,这其中耗费的时日……”
裴渡点头:
“所以,那只是我们最后的退路。”
“大人,您可是想到办法了?”
长明惊讶地询问,可下一刻,一道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大人,王爷来了。”
……
相比前几日的云淡风轻,成足在胸,广平王今日虽依旧平和,可举手投足间的烦躁,却是挡也挡不住。
裴渡从前乃是刑部出身,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不安,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茶,方才问:
“王爷,您查清那些流言了吗?”
广平王接过茶,却并不喝,只将茶放在桌前,溅出几滴水花。
“裴大人稍安勿躁,此事牵扯众多,手下人还在调查,也委屈你在家中多待几日,当作休息吧,裴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走不成?”
裴渡淡笑着摇头:
“裴某如今赋闲在家,能有什么事?只求王爷秉公办案便可。”
广平王接过话头,又不经意地问起:
“对了,裴大人这些时日在家中,可曾听到城中的一些流言?”
见裴渡面露疑惑,广平王忍不住提醒:
“就是一位叫云意的女画师,你可认得她吗?”
“王爷说笑了,裴某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如今又被着重兵重重把守,怎会知道她?王爷可是有什么事吗?”
裴渡面上云淡风轻,一颗心却揪得死紧。
好个胆大包天的姑娘,广平王已然注意到她了。
见他作此回答,广平王也不好再逼问什么,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没喝两盏茶,他便离开了经略使府。
“王爷,这位裴大人心机深沉,什么话都没套到,如今咱们尚不知他的动作,城中的流言也愈演愈烈,莫不如……提前筹措大事?”
马车上,管家一脸忧心道。
广平王用手支着脑袋,斜靠在身后的靠背上,摇摇头:
“可是眼下,时机未到啊,朝廷与西戎开战在即,我本是想等朝廷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安西、应对西戎之时,我再北上,好趁鹬蚌相争,本王渔翁得利!如今,若叫一个裴渡生生打乱本王的计划,届时若生变,后果可是不可估量的!”
“那如今……”
“盯着山里,叫所有人都戒备着些!还有,叫外头的侍卫死死看住裴渡,若有异样,立刻来报!”
“是。”
—————————
夜里,经略使府旁一处不起眼的酒楼之中。
谢栀立在窗边,看着不远处被重兵把守着的经略使府,转身对两个侍卫道:
“你们都是裴渡手下最为得力的亲兵,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办法和里头取得联络的,对吗?”xiumb.com
其中一个侍卫点头道:
“夫人,是要把今日我们打听到的消息传到里头吗?”
“对,尽快吧,多拖一刻,大家就多一分危险。”
谢栀说着,迅速走到桌案边,写下一张字条,递给那侍卫。
侍卫从袖中取出一根袖箭,将字条绑在上头,随后入内换上一身黑衣,快步出了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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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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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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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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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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