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
谢栀只好将右手伸到桌案上,周嬷嬷给她盖上帕子,郎中把完脉,很快便道:
“瞧姑娘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不足,但也不算大毛病,妇人多有之,多加调理便可改善,请老夫人放心。”
“那就好,烦请许郎中给她开些药吧,若有缺的,大可向春晖园要,荔淳在那苦寒地陪了三郎一年,也算是替我尽心了。”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向谢栀,谢栀听到那郎中的话,一颗心悬着,半掉不掉,又接着问:
“我近日来多有嗜睡之症,许郎中能否替我调理调理?”
那许郎中听闻这话,却是笑了两声:
“姑娘放心,老夫方才替姑娘把过脉,姑娘的气虚是心阳气虚,得此症者心神恍惚,面容苍白,加之嗜睡,姑娘放心,只要好好调理,过些时日,便可好转了。”
“是吗?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大夫了。”
谢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神情也明显得轻松起来,唇边露出浅笑。
又同老夫人叙了一会儿话,几位夫人和姑娘便来请安了。
来时听翟嬷嬷说起过,如今裴昭音出嫁到贺府,五娘已然入了东宫,都不在府上。
裴潼音产下一个儿子,如今还在休养,整日待在屋中不出门。
听闻那齐颂清最后也没考上,长平侯到底为着女儿着想,花了许多银子给他捐了个小官做。
晚娘虽然回了府,可最后也只给了她一个妾的名分,不仅裴潼音不待见她,她自己在府上也是一如既往小心谨慎,倒叫人扼腕。
故而这屋里原先来请安的人只剩大半,几房里倒是添了两三个孩子,但年纪小也是不出来走动的。
见老夫人笑容如往昔,谢栀放下心来,不过主子来了,她在此处的位置不尴不尬,也不好久留,便先行一步告退。
刚走到门外,正要上轿,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荔淳!”
谢栀急忙回头,果真是晴仪。
她小跑着过来,激动地握住谢栀的手:
“你过得好吗?我同老夫人回府时,你已然跟着世子去外任了。”
“我一切都好,你呢,在山上的日子可好?”
“好得很,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倒是你,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
“我……”
谢栀正要说话,一旁的翟嬷嬷催促她:
“姑娘,这里是风口,咱们还是快回去吧,晴仪,你不是还要干活吗?快去吧!仔细周嬷嬷罚你!”
说完,她推着谢栀往轿子里坐。
晴仪一步三回头地回去:
“哦,那荔淳,我改日得闲了就去找你。”
—————————
夜里裴渡应酬回来,见她没睡,坐在案前画画,一边画一边笑。
“美什么呢?笑个不停。”
谢栀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没什么,你不懂。”
裴渡走上前,见她画的是一幅山水图,应是在练手。
“这回我可没画那些你所谓的上不得台面之物,你可不能再生气。”
谢栀忙道,生怕他又要搞破坏。
谁知裴渡将目光落到桌上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上,眉头皱得愈发紧。
“你看看这些、朱砂、赭石、铜绿……都是铜铁矿里出来的,沾染过多,对身子有害,以后都别画了,离这些东西远点。”
他将谢栀拉起来,又吩咐翟嬷嬷:
“将这些东西都拿出去,往后仰山台里都不得再出现这些,若下一次被我瞧见,可不会再轻轻放下!”
“是、是。”
翟嬷嬷急忙让两个侍女过来收拾。
“你!裴渡,我今日好不容易心情好一点,你非要这样折磨人吗?”
谢栀见自己的宝贝要被丢掉,忙上前阻止,却在半路被裴渡拉住:
“我哪里是折磨你,我还不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
裴渡搂过她,强行将人往里带:
“你无聊可以学些插花点茶之类的手艺,我看府里的姑娘都学这些,你不如去同她们一起上课好了。”
“上你个大头鬼!”
谢栀煞风景地说:
“对了,这都开春了,河面破冰了没有?我可以走了吧。”
裴渡把她按到床前坐下,耐心道:
“还要再等些时日,你急什么。”
他说完,接过一旁侍女端来的药,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往她嘴里喂:
“先喝药,把身子养好了再走岂不是好?”
谢栀被迫喝下这碗药,纵使心中再生气,可身子却渐渐软绵绵地倒下去,人也困乏起来,很快便又睡着了。
裴渡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长明带着那大夫到廊下,道:
“郎君,许大夫已然等候多时了。”
“嗯。”
裴渡负手立在那,眉目淡然:xiumb.com
“她怎么样?”
许郎中拱手答道:
“姑娘的确是滑脉不假,只是月份不大,估计只有一月多吧?若是旁人,那可看不出什么,谁让老夫是杏林圣手呢?”
许大夫自得地捋了捋胡子,却听上头那眉目俊秀的男子皱眉,一发话却是气势凛然,叫人心中生畏,不敢托大:
“说重点!”
“啊啊,好,姑娘胎象有些不稳,想来是母体虚弱所致,老夫已然给她开了安胎药,不过还请世子注意,姑娘心绪不宁,莫要让姑娘受惊受怕,也莫要让她忧愁烦心。”
“知道了,记得给她的安胎药中多加些安神之物,也莫要在她面前漏了口风。”
裴渡吩咐道。
话音刚落,长明便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子递给他。
许郎中接过那锭金子,握在手里掂量了下,忙乐道:
“是是是,世子放心,姑娘这胎啊,就包在老夫身上了。”
等许郎中走后,长明朝房内望了一眼,低声问:
“郎君,您准备何时告诉她这件事?”
“再等等吧。”
裴渡扫了院中众人一眼,回了屋中。
长明有些疑惑:
“这都已经到府里了,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也出不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对面的长乐冷哼:
“他那是不敢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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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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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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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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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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