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陵公主从一旁的厢房中走出,笑意微深:
“五郎,恭喜你了。”
裴渡拱手行礼,朝屋内看一眼,又解释道:
“公主,她身子一直不好,嗜睡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劳您挂心。”
“在我面前还掩饰什么?”
祁陵公主白他一眼,轻声说:
“她有了孩子,想必今后你要娶她,阻碍也会小些,我是真心祝贺你们。”
“多谢公主,不过……还请公主先不要告诉她这事。”
“这是为何?”
公主微讶。
“没什么,眼下路途劳顿,她本就辛苦,臣想等回京之后,再告诉她。”
“好吧,我自然是听你的。”
……
天很快便黑了,楼下大堂中用饭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谢栀却依旧未醒。
裴渡处理好事宜后回屋进去,见谢栀还在睡着,又看一眼窗外高悬的明月,走到帐前唤她,可人依旧没有反应。
他坐在床边,直接将人抱起,双手握住她的肩,奈何人又软趴趴地往他怀里倒,裴渡顺势将人揽住,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背道:
“我让厨下煮了面,一会儿就给你端上来,你吃了再睡,成不成?”
谢栀终于被他吵醒,略带迷糊地睁开眼:
“你干嘛。”
“起床了。”
“大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裴渡指着窗户:
“你自己看,都快月上中天了。”
谢栀往窗外望一眼,懒懒坐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困乏得很,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别胡说,你本就晕车,加之冬日里人本来就懒,因而睡得多了些。其实近日不少骑马的将士也爱打盹,马儿停下吃草也没发觉。”
“是吗?原来如此。”
谢栀下榻洗漱,裴渡行路经验多,她没有多加怀疑。
刚吃完面,她很快又睡着了,直到第二日清晨,谢栀才悠悠转醒。
屋里的炭火烧得很足,她身上出了些汗,又觉屋里闷得慌,便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透气。
寒风吹入,叫她清醒了些,见楼下不远处摆了一早市,摊贩还不少,游人三三两两穿梭其间,十足的烟火气息。
谢栀心念一动,等洗漱梳妆过后,叫来清圆,让清圆同她下去逛逛。
走到驿站门外时,长明道:
“夫人,郎君同长乐他们去后头练剑,您且先回去用早膳,一个时辰后,咱们便能启程了。”m.χIùmЬ.CǒM
“那还早嘛,我带清圆去前头的早市逛逛。”
“啊?这……要不您先去告诉郎君一声?让他陪您一道吧。”
“我才不要。”
谢栀带着清圆走出门,长明急忙点了两个侍卫跟着,自己也紧随其后。
这祖宗如今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谢栀在早市上逛了一圈,自己却没什么食欲,倒给清圆买了不少吃的。
她兴致缺缺,只在一处摊前停下,面露惊奇:
“这大冷天的,居然卖冰雪冷圆子,郎君,您这有生意吗?”
那卖冰雪冷圆子的摊贩便笑道:
“姑娘别不信,生意好着呢,不过啊,多是些郎君来买,姑娘,您来一份吗?”
长明见谢栀感兴趣,立刻阻拦道:
“夫人,这大冷天的,您确定要喝这个?”
“没事的,一回而已,郎君,来一份吧。”
谢栀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过去,等那摊主将做好的冰雪冷圆子递给她,谢栀刚接过,一旁的长明身子却忽然一晃,正撞在谢栀手中的冰雪冷圆子上。
谢栀一个拿不稳,手中的东西便径直落到地上,杯中的东西流了一地,沾上了尘土,已然是吃不了了。
清圆脸立刻绿了:
“长明,你不长眼吗?你赔我家姑娘的东西。”
“这……夫人,我没带银子。”
长明面露难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了,我自己买吧。”
谢栀又掏出荷包,准备再买一份。
“夫人,郎君过来了!”
长明松了口气,朝远处一身墨蓝交领长袍的颀长男子喊道:
“郎君,我们在这呢!”
谢栀也瞧见了裴渡的身影,气得瞪长明一眼。
裴渡走来,看一眼地上的东西,斥她:
“说了多少遍了,路边的东西要少吃,走。”
裴渡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她,拉着谢栀往回走。
谢栀想松开他,他却拉得愈发紧,一路将谢栀带到她的马车前,这才放手。
“好了,今日要早些启程,早膳让人放到车上了,进去吧。”
“我想吃方才那个……”
“不行,上去。”
谢栀进到车里,见到那些精巧膳食,却是一点胃口都无,她躺在榻里,抱着暖炉,随着马车的微晃,又睡得昏天黑地。
就这般在路上又睡了两日,某日从车里醒来时,谢栀已然看见了永兴坊门。
“咱们回京了?”
“是啊,姑娘,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呢,真是气派!”
清圆在马车旁走着,眼中尽是对这繁华市集的向往。
谢栀探头从窗户往外看,见车队此刻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裴渡也不在,外头只有长明相随。
“长明,大人呢?”
“夫人,郎君入宫了,他不仅要将祁陵公主送回去,还要同圣上述职,今日不知会不会回来了。”
“好吧。”
京城已然不下雪了,此时已是一月末,算是早春时节。
她记得去岁离开时也是春日,没想到一年过得如此快。
谢栀的马车经过裴府大门,再绕行一盏茶时辰,便到了后门处。
清圆扶着谢栀下车,入内换了轿子,几个婆子一路将她送上了仰山台。
已然有人提前将仰山台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年未回,这座院子依旧同从前相差无两。
谢栀一进主屋,便见除了几个面熟的侍女外,翟嬷嬷也立在此处。
“翟嬷嬷,您不是被大人送回老夫人身边了吗?”
“姑娘,这回可是大人提前派人告知老夫人,点了我和另外两个嬷嬷过来伺候的,所以说嘛,这院子里还是要有个管事的人好。。”
翟嬷嬷笑吟吟地打量谢栀,感慨道:
“一年未见,姑娘果真出落得越发美了。”
“嬷嬷的精气神也是一如往日地好,不过,我如今有些困,先进去睡了。”
“好。”
裴渡今夜果真没有回来,可谢栀敏锐地发觉这两日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身边的两个侍女对她算是形影不离。
她又不是荣华富贵过惯了的人,很快便察觉出不对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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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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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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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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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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