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皆身着带有边地特色的窄衣小裙,发髻也同谢栀的高髻不同。
三人脊背挺直,一个高鼻梁,一个丹凤眼,还有一个生得较为瘦小,看年纪约莫只有十四五岁。
谢栀心中微叹,这些权贵之家,也真是造孽。
“见过夫人。”
三人似乎一早被教导过,见着谢栀便行礼。
谢栀忙让她们起身:
“可别,我并不是什么夫人,身份怕是比你们还低些,不过如今都护府中没有主事之人,这才让我鸠占鹊巢,先前我病着,倒是疏忽了你们,既然住处还未修缮好,便去青雀庭一旁的舞音楼暂住吧。”
“是。”
那三人原本也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见谢栀亲和,一时也未立刻退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皆是些边地见闻。
谢栀从前没听过这些,觉得新奇地很。
其实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什么人同她说话了。
故而她也乐意留下她们,便下令看茶,又让侍女去将一早送来的糕点取过来。
“常常听说夫人美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高鼻梁的美人笑道。
侍女在谢栀耳旁提醒:
“夫人,这位是刘参军的妹妹,刘美人。”
“刘美人说笑了,刘美人自幼长在边关,英姿飒爽,此等气节,哪是我能比的?”
另一位略微丰满,丹凤眼的美人道:
“夫人真是谦虚,夫人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您一来,我们都被比下去了。”
“夫人,这位是洛美人。”
那剩下的那位坐在最末,年纪最小,想来就是庄美人了。
等糕点端上来时,几人一尝,又是新奇:
“这是什么糕点?从前到没吃过。”
“这是中原的雪儿落,你们喜欢,就多吃点吧。”
“那可是珍品,大都护一定对您十分爱重。”
她们目露羡艳,感叹道:
“我们都是被家中送来的,没有夫人这般容貌,怎么能得到大都护的喜欢呢?”
谢栀惊讶于她们的直接,这边地女子与中原可大不相同。
“你们真想得到大人的宠爱?”
“自然,在草原上,最厉害的男人,才可为夫君,大都护如此英勇,我们心中敬佩,若是能相伴左右,那也不错。”琇書蛧
谢栀闻言,微微出神,正要端起一旁的茶盏,却一个不稳,差点掀翻。
她忽然说了句: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底下几人先是疑惑,随后面露诧异,四下对望,问:
“这么简单吗?大都护……他喜欢不一样的?”
“对,他吃这一套。”
谢栀笃定道。
她就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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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后,侍女扶着谢栀往回走,说道:
“夫人和几位美人说话,心情也好了不少。”
“若是大人能够看上她们,也算是两全其美。他那么辛苦,若是多几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关心,多好。”
“夫人……可真是大度。”
侍女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讪讪开口。
裴渡这日夜里没有回来,谢栀早早睡下,第二日一早,却是被清圆吵醒。
前些日子她自己也吸入不少浓烟,谢栀让她在屋里养病,这两日病好了,才出来走动。
清圆从外头哼哧哼哧地跑了进来,一见睡着的谢栀,便将人摇醒。
“怎么了,清圆?”
谢栀迷迷糊糊醒来,眼睛都睁不开。
“姑娘,大都护回来了,但奴婢方才看见那洛美人在大都护面前崴了脚,大都护还亲自将她送回去。”
“好,那他怕是要晚些时候回来了,我再睡会。”
谢栀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清圆听见她越来越平稳的呼吸,耷拉着脑袋,又出去了。
一盏茶功夫未到,清圆又进来了:
“姑娘,方才几个小侍女过来说,大都护本要往这边来的,又被刘美人截胡了!大都护便在舞音楼又坐下了。”
“知道了。”
谢栀再次被吵醒,没好气地看着她:
“清圆,你有这探听消息的功夫,不如多睡一会!”
“姑娘,大都护这样,您不生气?”
清圆疑惑地问。
听到这话,谢栀却笑着戳她的脸:
“我说清圆,你何时也懂得这些弯弯绕绕了?”
清圆伸手去拿一旁的糕点:
“姑娘不生气就好,我是怕你难过。”
谢栀一把拍掉她的手:
“清圆,你不能再吃了。”
清圆的手僵在半空,一脸委屈:
“姑娘,您也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胖吗?”
“胡说,我是为你的身子着想,你方才跑进来时,一直大喘气,若是再毫无节制地吃下去,往后可怎么办?”
“好吧。”
正说着,裴渡从外头阔步而入,掀起那面琉璃挂帘时,珠子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清圆默契地退下去,谢栀下床,正要向裴渡行礼,却被他拦住:
“如今倒是这么有规矩了?”
谢栀不说话,他却追问道:
“那三位女子,是你安排住下的?”
“是,大人。我说过要替你分忧,你既然事多,那这些琐事就交给我好了,对了,我昨夜已然将后宅要修缮的东西列了一份单子,也粗略算好了花费,请大人过目。”
谢栀走到床前,拿出一份单子,递给裴渡。
裴渡接过,却未看,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
“我的荔淳,如今真是贤惠。”
他唤来下人,将单子丢给他:
“去办吧。”
“大人,那些湿粮处理得如何了?您可用过早膳了?”
“湿粮皆已挑出,仓曹参军正在城中招募那些工人,我一时得了闲”
谢栀体贴地传膳,等裴渡坐在桌前开始用膳,她这才回去洗漱。
再出来时,便见裴渡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菜,莫名其妙说了句:
“不如张美人做的糕点。”
谢栀一怔,哪来什么张美人?
细而一想,他说的怕是刘美人吧,她会做糕点来着,便道:
“是吗?若是大人喜欢吃,何不让她多做一些?刘美人想必很合大人的意吧?”
谢栀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
裴渡温和一笑:
“是,她柔顺有礼,又不失教养,甚好。”
“那大人,往后可多多去瞧她,若是看得上眼,再做婚娶,也不失是美事。”
“婚娶?”
裴渡望着她冷笑:
“她们的身份,至多为贵妾罢了,若真堪匹配,其父兄也不会直接将人往我大都护府送。”
“是,是我考虑不周。”
谢栀一噎,默默坐下用茶。
一顿饭用得两人各怀鬼胎,终于结束后,裴渡往外去,谢栀问道:
“大人刚回来,还要去军营吗?”
“去书房处理些公文。”
裴渡答,完了,意有所指地道:
“那我今夜不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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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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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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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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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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