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见到我,你很失望?”
“我、我不是……”谢栀语无伦次,怎么也想不明白救自己的人为何是他。
再抬头,却见对方脸色低沉,还有隐隐怒意。
他应该,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吧。
谢栀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他那么讨厌自己,难不成是后悔救她?
没等她多想,裴渡便站起身来,嘱咐她一句留在原地勿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过多久,周嬷嬷便拿着一件厚披风走来,见谢栀浑身湿透,忙替她披上,嘴里又抱怨,“你这是怎么回事呀!”
谢栀忽略她的话,忙抓着周嬷嬷往原来的地方走,“嬷嬷,先别说这些了,随我去前头!”
不管事实如何,她现在要做的是撇清和那对母子的关系,免得他们泼脏水!
…
“荔淳,你怎么?”
谢栀被周嬷嬷搀扶着,见湖边侍女惊讶开口,便解释自己方才不慎落了水,幸好在另一侧遇到了周嬷嬷才得救。
“原来如此,那你可真是太幸运了。”那张婆子见事情不成,只好强颜欢笑着来恭喜。
“行了,都散了吧,荔淳姑娘,老夫人还要见您。”周嬷嬷道。
老夫人明日便要去南郊了,临行之前为何突然召她?
谢栀想不明白,只得换了干净衣裳,随周嬷嬷去往春晖园。
…
“荔淳,这些日子以来,你在观雪楼过得好吗?”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很好,多谢老夫人关心。”
谢栀浅浅一笑,唇角梨涡漾起,显得伶俐可爱。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今日不慎落水,回去以后要喝碗姜汤再睡,免得明日受寒。”ωωω.χΙυΜЬ.Cǒm
她语气和蔼,谢栀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今日事败,想到她离开后的局面,谢栀忽然觉得悲凉。
她眼眶微红,喃喃出声:
“老夫人,您将我带上吧,我愿意侍奉您一生。”
“傻孩子,佛寺清寒,你去做什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会是个好天气的。”
老夫人说着,似乎是困了,声音有些迟顿,眼睛也快眯上了。
“荔淳姑娘,如今已是深夜,老夫人要休息了,你回去吧。”周嬷嬷在一旁示意。
谢栀知道老夫人的作息,不好多做打扰,只好行礼告退。
她一走,周嬷嬷起身搀扶老夫人往内室去。
“老夫人,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她,今夜世子答应了您,让她去仰山台伺候呢?”
“还是叫她好好睡一觉吧,明日她自然会知道。”
老夫人神情恍惚,想起今夜在花园里散步时,遇上三郎正命人抓着一个书童盘问——
可她开口问时,三郎却什么也没说,只匆匆略过此事,扯了些别的。
“对了,那书童是观雪楼的吧,我记得荔淳也在观雪楼,说来她和你渊源可不浅。”
“祖母想说什么?”
“没什么,当初在我身边时,她添茶倒水可是伶俐,你身边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护卫,要不是你一直不愿意,我是很想把她……”
“原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人,不过既然祖母发话,便叫她在我院中洒扫吧。”
老夫人和周嬷嬷闻言都惊讶对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不可置信,这回居然答应了?
…
回去没多久,白日里的小书童便找上门来,带着哭腔对谢栀说了一切。
谢栀闻言,拿盏的手抖了一抖,热水迸溅一地,瓷片四分五裂。
她只觉方才在湖里的寒意又浮了上来,叫她全身冰冷。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的信物并没有送到裴泓那里,而是半路就被裴渡截胡了。
裴渡那时候就知道了。
怪不得今夜出现在星波湖的人会是裴渡,他原本就是来拆穿自己的。
至于救她,那也是意外之举。
或许,他明日便会找自己秋后算账了。
“荔淳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与你不相干,快回屋休息吧,小孩子若是晚睡,可是会长不高的。”
谢栀揉了揉他的头,将人送回屋去。
回来时,她却脚步虚浮,有些头重脚轻,撑着进屋一坐,晕眩感更强了。
她摸了摸额头,有点烫。
应该是着凉了。
但谢栀没空在乎这些,明日究竟会发生什么,始终如一把刀一样悬在她心里。
老夫人一走,自己每日不是被渔阳嫁给双福,就是被裴渡算帐。
谢栀一阵头痛,翻来覆去一晚,不曾睡着。
三更天时,她猛得从床上坐起,摇了摇发昏的脑袋,掀被下床。
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谢栀迅速收拾了些细软,趁着夜色出了观雪楼,往车马库而去。
老夫人要去两月有余,所有行李皆已经提前备好,装在要出行的几辆马车中。
她只要趁着夜色躲在其中一辆马车中,明日跟着老夫人的车队出城,就算躲过一劫了。
到了慈恩寺,大不了再求求老夫人。
自己和老夫人也算有点情分,她也许不会赶自己回府的。
至于后面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这样想着,谢栀不免加快了脚步。
只是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虚浮无力,身上的灼热感也有增无减。
到了明天就好了、到了明天就好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
走到荷花池边,她一时站不稳,堪堪摔在了石子路上。
剧痛传来,抬起手一看,手心已经漫出血迹。
谢栀觉得今日自己是狼狈到头了,正想起身,却听头顶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
“你要去哪?”
高热让谢栀的脑袋有些不清醒,她迷茫地抬头,瞧见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立于面前,语气听起来不大好的样子。
“大、大人?”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准备逃跑?”
“哪有,”谢栀晕乎着说,“我没有。”
裴渡瞥了眼长明,长明会意,上前将谢栀的包袱拾起,交给裴渡。
裴渡大手将包袱抖开,里头的金银细软散落一地。
“还要狡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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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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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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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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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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