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今晚有灯会,娘,我想带朝朝出去看看。”陆政越抱着朝朝,正在厅中用晚膳。

  大年初一,今儿拜访客人极多,许氏忙的脚不沾地。

  见陆朝朝可怜兮兮眼巴巴的模样,便笑着应下。

  只是让她多穿些衣裳,带几个奴仆。

  身边离不得人。

  陆朝朝喜滋滋的,怀里鼓囊囊的,这是她偷偷带的零嘴。

  今儿新年,许氏权当没看到的模样。

  “夫人,侯爷一夜不曾归家,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儿啊?”苏芷清今日格外打扮了一番,偏生等了一天,陆远泽也不曾回府。

  许氏淡淡道:“男人在外有自己的事业,想来是朝堂上有事绊住了。我抬你做平妻,是让你好好照顾侯爷,可不能拖他后腿。”

  苏芷清急忙道:“怎么会呢夫人,清清只是担忧罢了。”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来传。

  “夫人,侯爷归家了。”

  刚说完,苏芷清便提着裙摆,踩着雪,便朝着门外跑去。

  仿佛一只灵动的花蝴蝶。

  瞧见陆远泽,身形微顿,直直的朝着陆远泽冲上去。

  “侯爷,您一夜不归家,清清担心您。”眼眶红红的,声音娇娇的,言语间满是少女的崇拜和爱慕。

  陆远泽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腰。

  苏芷清闻见他身上的香气,心底一沉。

  “今儿清清被记上族谱,便是侯爷的女人了。清清……何其有幸,能遇见侯爷。”苏芷清揽着陆远泽,便往清平院而去。

  陆远泽腿肚子还在打哆嗦呢,腰肢还酸软着,裴姣姣真是个妖精!

  当即道:“今日府中来客,暂且先去看族老。”

  说完,竟落荒而逃。

  苏芷清眼眸不经意间,瞥见他喉咙下的红痕,气得眼眶发红。

  许氏瞧见陆远泽的身影,还有些惊讶。

  原以为,苏芷清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呢。

  “侯爷怎么瞧着极其疲惫的模样,可是没歇息好?”许氏不由问道。

  陆远泽神色尴尬。

  他也没想到,裴姣姣竟如此大胆,也如此……

  动人。

  比往常十几年都动人。

  身上穿的小衣,也夺人心魄。

  “昨夜陪着几个下属议事,忘了时辰。今儿又多喝了几杯。幸好府中有夫人操持,芸娘辛苦了。”

  “能娶的芸娘,陆某三生有幸。”陆远泽一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许氏以前沉溺其中。

  如今,却令人作呕。

  “侯爷还是先去看族老吧,族老明儿要回清溪。”

  “清溪那边,说是要修缮祠堂,老太太口快,当即答应掏钱。侯爷顺带一块给了吧。”

  许氏笑了笑,一脸无奈:“妾身想着,到底是修缮陆家祖宅,芸娘倒不好拿嫁妆。免得外人说闲话。”

  陆远泽好脸面,听得嫁妆当即道:“怎能让芸娘掏嫁妆。”

  他有些烦躁,以前芸娘总是说,她的就是陆家的,不分你我。

  芸娘甚至求着他用,他用的心安理得。

  可现在她说嫁妆,陆远泽怎么拉的下脸?

  “等会我一道给族老便是。”陆远泽便转头去寻了族老。

  心底还有些烦躁。

  陆家家底薄,以前可以用许氏的嫁妆养景淮,养侯府。

  如今,却捉襟见肘了。

  待听得要给族老三千两,陆远泽脸都绿了:“三千两?”陆远泽面色铁青。

  “往年你媳妇,给的都是一千两。今年要修缮老宅和祠堂,三千两,已经不高了。”族长眉头微皱,陆侯爷怎么这般抠门?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爹也葬在清溪,还有先辈都在清溪。远泽,这钱,省不得。”

  “让你媳妇拿嫁妆便是。”老太太还指望着,如曾经一般,掏许氏嫁妆。

  陆远泽烦躁的扯了扯衣襟:“用媳妇嫁妆修祠堂,这叫什么话?!”

  往常都是许氏掏钱,哄得一众族老开开心心回清溪,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可自己掏钱,他有些烦闷。

  他一年到头才几百两俸禄。

  侯府产业全都是许氏打理,但肯定支撑不起诺大的侯府。大部分都是她陪嫁铺子赚钱。

  “族长,每年族学怎么要花一千两?”

  “这十八年了,一个举人都不曾中。”陆远泽皱着眉头。

  族长眼皮子一掀:“当年不是你说每年一千两?”

  陆远泽心头一哽。

  当年许氏刚进门,族老来打秋风,许氏掏钱,他特意说高的!

  “行了行了,明日就把钱送来。”陆远泽摆了摆手。

  几个族老气得面红耳赤,哪回过来,许氏不是恭恭敬敬的对他们。

  走时还要包个大红包。

  当即道:“还不如你媳妇会做人。”

  若不是大年初一,陆远泽只恨不能将他们赶出去。

  待族老离开,陆远泽脸色一垮。

  “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反正许氏对你信服,你哄哄,就把钱拿出来了。”老太太神色淡淡,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自从许氏嫁进门,侯府的吃穿用度提了好几个档次。Χiυmъ.cοΜ

  陆家没有底蕴,许氏嫁进门前,陆家过的扣扣搜搜的。

  “对了,景淮什么时候回家?”

  “我是真心疼我的大孙子啊。”

  “三元及第可是要出在我侯府,可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老太太见了他便忍不住问。

  陆远泽烦躁:“娘,我有成算。”

  “对了,你妹妹今日还未回娘家,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太太盼了一天,都不曾见到陆晚意回娘家。

  “娘,晚意被你养的太骄纵,你别老惯着她。”陆远泽摆了摆手,直接走出门。

  老太太气得直叹气。

  一直到天色黑透,陆家摆起了团年饭。

  顾家的马车才出现。

  陆晚意嫁出去半年的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身侧站着翩翩状元郎顾翎,顾翎面色温柔,目光落在陆晚意身上,陆晚意狠狠打了个哆嗦。

  两人携手进了侯府大门。

  陆晚意瑟缩着脑袋,上前给老太太磕头拜年。

  陆晚意一跪下。

  唰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娘!娘,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她跪着上前拉着老太太的裤腿,声音颤抖绝望。

  顾翎脸色陡然一沉。

  屋内,气氛略显冰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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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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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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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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