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芸怀孕三个多月,如今腹部隐隐能看出几分凸起。
但她本就偏瘦,看起来并不明显罢了。
且这一胎怀相极好,能吃能喝,甚至健步如飞。
此刻,马车快而平稳的往南都赶去。
中午,她昏昏欲睡的蜷缩着身子在软垫上小憩。
登枝正给陆朝朝纳鞋底,见夫人眼皮发沉,便道:“冬日里难得出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适合睡觉。夫人您先睡会儿,今儿只怕夜里才能回南都。”
陛下赶着要娶新后,她们得立马赶回去。
许氏点了点头,便闭着眸子歇息。
刚入睡,她便听得耳边又出现那道若有若无哭声。
许氏揉了揉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得一道少年委屈的声音哭诉道:“呜呜呜呜,上次熬的老鳖汤没有我的。这次也没有我的……”
“大家都有,就我没有……”
许时芸脑瓜子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哭声。ωωω.χΙυΜЬ.Cǒm
原本阳光明媚的天,转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阳光被乌云遮挡,豆大的雨滴便落下来。
“这该死的鬼天气,方才还艳阳高照,扭头就下大雨!!”谢靖西怒斥一声。
谢玉舟从马车内露出个脑袋:“老天爷受委屈,掉眼泪了呗……”
登枝瞧见夫人眉头紧皱,似是做了噩梦。
便轻声将她唤醒:“夫人,夫人,您醒一醒……”她轻轻推着许时芸肩膀,许时芸睁开眼眸,瞧见马车内已经点起灯,还有一丝怔忪。
“夫人,您做噩梦了么?奴婢听得您一直在呓语。说什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许时芸是情绪极其稳定的人,此刻脸上不由露出痛苦面具。
她抬手捂住耳朵,仿佛还有幻听。
“大抵,是做梦了吧?”
梦中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我睡了多久?快到南都了?”许氏见天色暗沉,以为已经天黑。
登枝噗嗤笑出声:“您才睡小半个时辰,入睡不久,便电闪雷鸣下起大雨。这雨来的蹊跷,毫无征兆。”
“哎,只怕要暴雨中赶路了。”
许氏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上次,少年入梦哭泣,连下三天大雨。
这次,又梦到少年哭诉,又下大雨?
是巧合吗?
陆朝朝在许氏后面的马车,听得外面传来滴答滴答的大雨。她咬着牙问:“你是哭包变的吗?你给我下来!”
“你下不下来?”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下来,就永远不要下来!”
“一……”
一字刚出口,少年便穿着一身绿衣,盘着腿背对着她出现在马车中。
陆朝朝还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哭啦?”陆朝朝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
“我也想尝尝!”少年声音闷闷的。
陆朝朝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故意不给你吃啊?”陆朝朝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朝朝挠了挠头,小揪揪软趴趴的倒在两边。
“你是天道,本就受三界欲望影响,差点崩塌。再沾惹凡间烟火……”
“对你不好。”
陆朝朝双手捧着脸颊,胳膊杵在小桌子上。
“是我拖累你了,我还一直不曾道谢,谢谢你救我。”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少年猛地回头。
“你没有拖累我!”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陆朝朝轻摇着脑袋:“当初我献祭后,是你分了一部分法则之力于我,保全我的残魂,让他们有机会为我织魂!”
少年毫不在意:“若不是你,天道崩塌,三界不存,是吾该谢你。”
少年听得道谢,方才的委屈,霎时消散。
豆大的雨滴,慢慢停歇。
谢靖西面无表情的望天:“刚找到落脚地躲躲雨,又停了?”
陆朝朝见他眼眶红红,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截白生生的莲藕。
“莲藕汤,你真的不能喝。但这生莲藕,白嫩甘甜,味道也很好。你要不要尝尝?”莲藕白嫩,掰开的位置冒着汁水。
少年眼睛都亮了。
马车外谢靖西骂骂咧咧:“有毛病,方才大雨,这会大太阳!”热的他连斗篷都取了。
少年双手捧着莲藕,轻轻咬了一口,便化作灵气涌入体内。
甜滋滋的。
“这身绿衣不衬你。”陆朝朝捧着脸又道。
“待回南都,我让母亲帮你做一身。”
少年咧着嘴笑得跟追风似的。
待少年离开,陆朝朝面上笑容才沉下去几分。
陆朝朝知道,天道救自己后,或许出现了什么变故。
她献祭后,一直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意识。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又并不存在。
时而化作风,时而化作雨,时而化作土地。
直到,天道分出一半规则,维持她的神魂。
那时,她开始能感觉到天道的意识。
也能感知到三界一切。
最明显的,是天道的变化。
至高无上不食人间烟火,代表着绝对公允与法则的天道,不一样了。
神灵力量强悍,生出的欲念,对他影响极大。
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剑修好,什么也不想。看谁不顺眼,就一剑削了他。”
直到傍晚,车队才匆匆赶回南都。
还未进城门,就能瞧见城墙上挂着大红的双喜灯笼。
城门口,甚至还有宫人在施粥。
城墙边上,无数百姓聚拢谈论:“陛下新婚,大赦天下……”
进了南都城。
城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满城都贴着喜庆的红,两侧挂着灯笼。
“听说陛下要立新后,还是精灵一族……”
“前两日进城,哎哟,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美人儿……”
有个小姑娘天真的说道:“可咱们的陛下,已经很老……”话还未说完,身后的妇人便慌忙捂住她的嘴。
何止很老,皇帝寿元将近,浑身都弥漫着死气。
宁氏不由冷笑一声:“祸害单纯无知的精灵一族,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撕婚书,废皇后,他竟是在这儿等着呢。”
宁家大门外。
宫人早已在门外候着:“明日帝后大婚,陛下请宁老夫人一家入宫。”
宁氏沉着脸站在门口。
“替我拿帷帽面纱过来吧。”她低声吩咐道。
片刻,马车直接朝着宫门而去。
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如今,也因皇帝的新婚,变得喜气洋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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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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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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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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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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