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澜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自顾自躺了上去,紧接着,屋里的灯烛便被吹灭了,室内陷入了黑暗。
旁边躺着个活着的、会喘气的大煞神,温思尔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是躺了好一会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周围暖烘烘的,这张床榻也格外的舒适,她竟然很快就昏昏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渐渐变得缓慢悠长的呼吸声,陆绎澜睁开了眼。
这种感觉他竟然不排斥,旁边的动静好像莫名有着某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圈出这一方小天地,似乎那些梦魇都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微微偏头,借着微薄的光亮去看温思尔,目光在她脸部的轮廓上寸寸勾勒划过,然后克制的闭上了眼。
不对,不该是这样。
陆绎澜的额角跳了跳,忍耐似的翻过身去,拒绝再听周遭的动静!
慢慢的,睡衣袭来,竟然一夜好眠。
——
温思尔睁开眼的时候,先是茫然了一瞬,等到看清头顶陌生的装饰时,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这是在千煞王府!
她立刻爬起来,身边的被子早就凉了,不见人影,甚至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温思尔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衣衫整齐,这才松了口气。
许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白云潇在门口出声道:“小温大人若起来,便收拾收拾,在下送您回府。”
温思尔愣了愣,连忙起身,有小厮送来热水,白云潇抱臂靠在门口,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不见陆绎澜的身影。
温思尔用巾帕擦了擦脸,问道;“王爷呢?”
白云潇的脸色似乎沉了沉,他轻哼了一声,“小温大人回府去就是,管王爷作甚。”
温思尔奇怪的看了白云潇一眼,怎么的,这白统领怎么一天到晚也阴晴不定的?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看着白云潇一副巴不得自己快走的样子,温思尔冷哼一声,“难道我不应该跟王爷告别,多谢款待吗?”
白云潇咬牙,“不需要。”
二十军棍打在身上,他现在都还屁股疼呢,但是屁股再疼也没有听说王爷和温承明睡在一起之后的心疼!
可恶的温承明,真的把王爷带坏了!
温思尔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不管早膳?”
白云潇的嘴角抽了抽。
他面无表情的板着脸,“国公府连一顿早膳也吃不起吗?”
温思尔不想跟他计较,收拾好之后起身往外走,在路过白云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白统领,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小心内息逆行,爆体而亡啊——”
白云潇:……我谢谢你啊。
王府派了车将温思尔送了回去,她跳下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几道谢,白云潇就驾着车飞快的跑走了,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温思尔撇了撇嘴,抬手放在嘴边吹了声悠长的口哨。
很快,“扑棱扑棱”的声音响起来,一直雪白又圆滚滚的鸽子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思尔打量了一番这只鸽子,惊诧道:“二丫!你又胖了!”
二丫气势汹汹的叼了温思尔一下。
温思尔长叹口气,嘴里嘀嘀咕咕,“少吃点,多锻炼,以后要是飞不起来了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把自己的发带系在了它的脚腕上,摸摸小白鸽的脑袋;“去吧,给红娘她们报个平安。”
看着二丫飞走,温思尔这才提步走进了国公府,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然后熟练地堵上了耳朵。
“少爷——”阿允哭喊的声音就这么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温思尔叹口气,回去好好解释安慰了一番,这才将人哄好,那边温庆墨又派人来叫她,又是一番解释搪塞,直到筋疲力尽,她方躺去床上补觉了。
——
国公府外,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
门前的小厮一看到,忙不迭的就回去报信儿了,一时间,府前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李香云用手帕擦着眼泪走出来,一看到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先一步哽咽喊道:“珏儿!”
那少年一席白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端的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正是游学回来的温玉珏。
他一见到李香云,忙往前迎了几步,“母亲。”
二人在门口好是哭哭啼啼叙旧了一番,温玉珏看着李香云,满眼的心疼,“母亲怎的消瘦憔悴了这么多?”
李香云用帕子沾着眼泪儿,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温玉珏神色变换了些许,才温声道:“母亲,我们先回府慢慢说……”
说着,他便引着李香云要往里面走,谁知脚还没跨过门槛,迎面便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
“呦,这不是堂弟嘛,当真是许久不见,堂弟出落的愈发有模有样了。”
温玉珏的动作僵了僵,抬头看过去,正见到温思尔带着小厮侍卫,正正好堵住了他进府里的路。
他立刻敛下眼底的情绪,行了个礼,“大哥。”Χiυmъ.cοΜ
温思尔打量着眼前这人,心底嗤笑了一声。
这个温玉珏出去一遭回来,还是这么个人模狗样的样子,她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这人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当真是比毒蛇还要阴毒,最喜欢用些暗处的小把戏给人来一口。
之前哥哥就是防备不及,中了他的招。
温思尔眼底闪过一丝憎恶。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温玉珏捏了捏手心,脸上还是那副温润的笑意,他瞧着温思尔身上穿着朝服,遂出声问道:“大哥这是有公务在身?”
温思尔确实是正巧要去大理寺监察徐州案的进度才出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晦气,会在门口遇见温玉珏。
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道:“本官的公务,岂是你能随意打听的?”
温玉珏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愣住了。
一旁的李香云咬牙上前道:“温承明,珏儿好歹是你的弟弟,你便是这么和家人说话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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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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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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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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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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