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伟努力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们没伤到你吧?”
林宏伟越是这样,林听反而越觉得愧疚。
她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
“你别以为你替我挡了一刀,我就会原谅你当年的抛弃。”
“爸爸没奢求你会原谅我。”
林听背对着林宏伟,紧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流泪,可越是压抑克制,眼泪越是不争气的越擦越多。
她紧握拳头,指腹变得葱白。
许久之后,她才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当年抛弃我们,你后悔过吗?”
“后悔,我每日每夜都在后悔,我知道我不配做你们的爸爸,可是当时的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解释,对于林听来说根本毫无说服力。
她猛地转头,满眼质问:“什么叫没有别的选择?”
“当时你妈难产去世,欠了很多钱,为了还债,我不得不出去打工。”
林听很不能理解林宏伟的解释。
母亲难产去世,的确欠了不少钱。
可是这些钱,都是林琅跟她长大后,一点一点还的。
而林宏伟当时一去不返,整整20年了无音讯。
“既然是去赚钱还债,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过?一分钱也没寄回来?”
林宏伟声音沙哑哽咽,思绪飘向远处:
“当年我跟着朋友一起去了柬埔寨,他们跟我说只需要半年,就能赚10万,我想的是只需要离开你们半年,就可以赚10万。
有了这些钱,不仅能把债还了,还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我到了那才发现,我被骗了,他们把我当做廉价劳动力,没日没夜地让我干苦力,甚至连一顿饱饭都不让我吃,我无数次想要逃跑,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断了一条腿。”
这些年,林听从未想过林宏伟有可能是被困住了回不来。
原来她不是被抛弃的。
原来她不是不被爱的孩子……
她声音哽咽着:“那你最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年纪大了,加上腿脚不利索,干不动了,他们才放我离开。
我用了好多年,才从柬埔寨回到江城,回到我们的家,可是村里人说,你跟林琅早就不住在那了,后来我多方打听,才找到你们。
本来觉得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不再打扰,可是我看见林琅独自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辛苦,我想要赎罪,想要弥补……”
知道真相后的林听,早已泣不成声。
她没想到,她怨恨了整整20年的父亲,竟然是有苦衷的。
原来他一个人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还对他说了那么多刻薄无情的话,当时的他应该很心寒吧?
林宏伟见林听没说话,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又说着:“你也不用为难,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留下来也是拖累你们,你放心,伤好后,我会离开的……”
林听见他又要走。
情绪突然变得极为激动。
“你又要走?这一次是准备又要走几年呢?”
他试探性地看向林听,言语中带着恳求:“如果你想让我留下来,我就不走。”
虽然接受了林宏伟的解释,但是林听依旧拉不下来脸,嘴硬的说着:“谁想你留下来。”
林宏伟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浮上一层失落。
林听话锋又转,别扭的说着:“但你说过要赎罪的,别又想说话不算话。”
林宏伟瞬间明白林听的意思,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露出久违的微笑。
“好,爸爸这次一定说话算话。”ωωω.χΙυΜЬ.Cǒm
父女俩相视一笑,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祁氏集团的私人飞机,直接停在了医院顶楼的停机坪上。
祁年下了飞机,便立刻冲到林听所在的病房。
他声音颤抖又急促地喊道:“林听。”
林听猛的回头,哭过的眼睛红肿,眼底满是诧异:“祁年?”
她一脸疑惑地站起身。
“你不是去g市出差了吗?”
见林听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祁年如释重负。
可是见她布满泪痕的小脸,他的心还是像被尖刀剐心一般,心疼至极。
他大步走到林听面前,用力将她拥入怀里。
“你怎么了?”
林听被他紧紧地抱住,她能够感觉到祁年粗重又慌乱的呼吸声,以及那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力量。
他喑哑磁性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担心而有些颤抖。
“让我抱一会。”
他紧紧地将林听禁锢在怀里。
他害怕了,生怕一松开,她就又出事了。
林听虽然不知道祁年为何如此反常,但还是像安慰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祁年鼻尖嗅到属于林听独有的清淡香气,那不安的心情,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松开林听,检查着她的身体。
“有没有受伤?”
林听紧抿着唇微微摇头:“没有。”
祁年的视线落在她被撕开的衣领上。
肌肤上还有几道因为暴力对待而留下来的几道血痕。
鲜红刺目,像毒针一般扎入他的心脏。
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暴戾的杀气在他体内疯狂肆虐,鲜红的眼眸交织着恨意与深情。
“那两个浑蛋欺负你了?”
“没有,我没有让他们得逞,我爸用石头将他们砸晕了。”
随后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我还是完璧之身,不脏。”
“我不是介意这个。”
祁年将视线从林听的身上移到病床上的林宏伟,微微点头向他示意:“谢谢您救了林听。”
随后沉默不语的拉着林听走出病房。
“你要带我去哪?”
“去消毒。
祁年低沉喑哑的声音里,像是禁锢着一头随时会觉醒的野兽。
林听能够感觉得到,他已经在极力控制了。
她没有反抗,就任由着祁年牵着她的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林听感觉很有安全感。
祁年将林听带到急诊科。
“坐下。”
“哦。”
林听乖乖听话。
祁年拿来消毒用品,帮她把脖子前的几道抓痕消毒。
消毒水刚碰上她肌肤的那刻,林听忍不住蹙眉,手指不由得握紧,泛白的指腹暴露了她在强忍疼痛。
“疼吗?”
“不疼。”
林听嘴硬着,努力挤出一抹笑。
祁年望着她,眉心皱得更厉害,唇瓣用力抿了抿,上药的动作看起来淡定从容,可是指尖的轻抖,将他的慌乱泄露无疑。
“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疼可以喊出来,我轻一点。”
“祁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按照航班时间,祁年此刻应该才落地g市不到两个多小时,即便是刚下飞机又上飞机,也不会这么快到医院。
“我打你的电话关机了。”
“所以你只是因为打不通我的电话,就急着赶回来了?”
祁年沉眸,喉咙微动:“嗯。”
她从未想过她在祁年心中竟然有这么重的分量。
她不确定再次跟他确认。
“只是电话关机而已,说不定是手机没电了呢?你就这么抛下工作赶回来,公司那边要怎么交代?”
“工作没你重要。”
林听感觉心脏,被什么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
她满眼感动地看向祁年,眼底浮现一抹异样的情愫。
许久之后才笑着说:“祁年,有你真好。”
因为感动,她感觉鼻尖很是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单薄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湿润瞬间烫到了他的心里。
祁年所有的克制隐忍和绅士教养,在这一刻全都被他抛掷脑后,他的大手揽过林听纤细的腰肢,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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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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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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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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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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