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议潮是天生做大事的人,收到信后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的剁了录支全家,沙州唐人纷纷响应,一天之间大局已定,然后众人对下一步的动作却产生了分歧。
有人说固守待援,等着王师来。有人说应该趁吐蕃人没反应过来向东攻打甘州肃州,再派人联络朝廷,与王师夹击凉州,只要攻下凉州,河西就彻底安全了。
甚至还有人说出玉门关取伊州,理由是天山回鹘还在混乱中,趁这个机会把伊州拿下,等将来王师来了,经略西域能省不少力气。
张议潮坚定的否决掉这些馊主意,甘州肃州战略价值不高,凉州兵多将广城墙坚固,而且距离两千里,沙州兵根本没有实力威胁凉州。
至于伊州就更扯淡了,如今的生死大敌是吐蕃,大好时机不干正事,跑去招惹回鹘人,纯粹脑子被驴踢了。
最好的目标是南下河湟!
大帅和论坎力正在湟水谷地对战,而论坎力不知道沙州已经归附,趁这个机会去掏了他后路,只要把他搞死,剩个凉州论勃珢就只能等死。m.χIùmЬ.CǒM
有人提出反对,理由是论坎力或许已经知道沙州的事,而且他能征惯战人马众多,不会不布置后路,咱们这点人过去是送死。
张议潮说出三个理由,第一,论坎力迎战杨大帅,必定要全力以赴,后路一定空虚。
第二,论坎力即使知道沙州的事也不敢让手下知道,否则必定军心慌乱,只要他手下不知道,咱们就有机会。
第三,只要搞死论坎力,沙州就与河湟连成一片,安西军能随时来支援,沙州稳如泰山。如果让论坎力赢了,沙州将会面临论坎力和论勃珢两路夹击,必死无疑。
在洪辩大师的支持下,这一决定被迅速通过,张议潮委哥哥张议潭为别驾,闫英达和安景旻为从事,侄子张淮深为兵马使,共同镇守沙州,他则亲自率领两千精锐赶赴安人军。
情况一如他所料,河湟的吐蕃人根本不知道沙州发生的事,对录支的印信丝毫没怀疑,咽喉要地安人军被一战而下。
而后,张议潮的选择简直大胆到极致,他没有选择坚守,而是下令少量士兵留守,主力立刻出城向东,在兔儿谷设伏。
安人军的溃兵必定去临蕃城报信,那里的守将知道安人军被夺,一定会急匆匆赶来,兔儿谷是必经之路,贼人赶路队列拉长,发动突袭定能战而胜之。
刚到兔儿岭,还没等喘口气,吐蕃人马没等来,却撞到了迷路的鲁豹。
没错,鲁豹又又又迷路了,河水河谷一战后留下伤兵拼命赶路,好不容易走出峡谷,面对茫茫起伏的丘陵草地满脸迷茫,去哪找安人军?
好在他迷路经验丰富,很快想到一个笨办法,一路向北找湟水,只要找到湟水就不愁找到安人军。
亲自探路的鲁豹与张议潮在山谷中脸对脸撞到一起,跑是肯定来不及的,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就催马冲了上去。斗了两合,旗鼓相当,正奋力厮杀,幸亏狗子认出了鲁豹。
一番介绍后,张议潮恭敬行礼,鲁豹脸色却相当难看。他知道张议潮的字号,可心里仍然很不舒服。
你父子皆是吐蕃将领,如今见大唐势大才起事归附,这不妥妥的墙头草?老子千辛万苦赶来,头功还被你取巧夺了去……
“张贤弟,沙州兵力空虚,不如你先率军回去,此处交由鲁某处置,免得耽误军情大事!”。
张议潮眉毛一扬,这就是明摆着不信任自己,一个从贼的帽子在张家头上扣了几十年,才刚刚摘了去,又被人当面羞辱。
冷哼道:“某乃大唐御封沙州刺史,奉大帅军令赶来助战,鲁将军这吃相未免不太好看吧!”。
鲁豹听他竟说自己抢功,心中不由恼怒,老子是运气不太好,在老兄弟们面前是有愧疚,你小子也跟我装大尾巴狼?
“一个小小的安人军,某还真看不上眼,便是要取也用不着作贼人打扮,战阵事,靠的是真刀真枪,快马硬弓,敢搏命才是好汉子!”。
听他取笑自己投机取巧,张议潮也有些压不住火气,“怎么,鲁将军以为张某不会厮杀?我沙州子弟既然敢来,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正越说越压不住火,安西军骑兵主力赶到了。
出发时三千正兵五百辅兵,一路丢下伤病,赶到这里正兵还有两千,辅兵不足三百。婆子整个人也已瘦了一圈,问清局势正要出面做和事佬,沙州斥候来报,“来了!”。
鲁豹率领的安西军被抢了功劳,正无处撒气。张议潮率领的沙州兵则恼羞成怒,憋着火证明一下自己,结果路过的吐蕃兵马悲剧了。
临蕃城守将听溃兵说沙州兵叛乱,连忙率军去镇压,正匆匆赶路,突然就杀出两支不要命的兵马。
他有些懵,那支凶悍的骑兵明明是安西军,可沙州兵怎么会跟安西军搅在一起的?安西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直到被鲁豹一箭射中面门,没等堕马,又被张议潮的长槊刺穿胸膛,鲁豹路过顺手一刀,人头飞上半空,没等落地又被张议潮的亲兵接住挂到马鞍旁边,看着手下被割草一般砍翻,直到黑幕落下,他还是没想通发生了什么事。
厮杀,或者说杀人比赛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两帮人都不讲究人道主义精神,对方都投降了也没停手,山谷中腥臭熏天。
沙州兵打扫战场,骄傲的安西军看不上这种破烂,但也帮忙干活儿,沙州兵器械不如安西军,队列也不算整齐,但勇猛搏杀丝毫不差,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双方开始慢慢接近,很快便熟络起来。
鲁豹看着张议潮哼道:“倒是有些手艺,难怪兄长能记得你”。
张议潮主动退了一步,拱手道:“多谢兄长夸奖,兄长骁勇唯在下平生仅见”。
鲁豹武艺出类拔萃,战场嗅觉和反应顶级,难怪大帅派他来奔袭安人军。
他这一行礼,鲁豹也端不住架子,这年轻人比自己岁数小,武艺智谋却都不差,在沙州起事又主动赶来助战,自己踩他属实有点下作。
伸手扶住张议潮胳膊,说道:“某性情乖张,贤弟勿怪”。
刘婆子上前圆场,“都是自家人,不用诸多礼数,还是先商量后边如何行事”。
鲁豹道:“自然是取临蕃城”。
张议潮指着收拢的旗鼓印信笑道:“那些东西能用”,临蕃城空虚,守将莫名其妙的没了,有这些东西,就能重演安人军旧事。
鲁豹点点头道:“贤弟去取城,我绕去城东截杀溃兵,省的走漏风声”。
张议潮摇摇头笑道:“临蕃城要兄长来取,小弟带人去城东”。
鲁豹郑重抱拳道:“贤弟是真好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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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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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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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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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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