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安西兵的武艺在你手里真是丢人!”。
陆九低着头不吭声,烦了恨不得踹死他。
“师兄”,陆九怀中传出一个虚弱的女声,烦了一愣,忙蹲下身子。破衣服掀开,露出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咳嗽几声道:“师兄,不怨他,是我不许他去……家中祖训,饿死不讨食……”。
烦了点点头,说道:“弟妹,咱不讨,咱花钱买”。
那妇人挣扎着站起身,福了一礼道:“师兄,不是弟妹……小女陆萍儿,阿翁是安西正兵……”。
烦了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安西兵之后,忙回礼道:“原来是萍儿师妹,别在这里耽误,进屋再慢慢说”。
进到旁边这户人家,将萍儿放到炕上,喂下一碗热粥后便沉沉睡了过去,陆九断断续续说了他们的事。
萍儿的爷爷是安西正兵,伤了腿在徐州丰县安家,娶妻生子,他爹只养了萍儿一个,陆九是被收养的孤儿后改的姓,后来姐弟俩日久生情,便干脆做了夫妻,日子虽穷,却也和美。
不想去年一场水患,家和庄稼毁的干干净净,萍儿她爹得了重病,临死时交代,家里没法活,洛阳有个好友可以投靠,夫妻带着仅有的一点积蓄上了路。
千辛万苦赶到洛阳,人没找到,钱花没了,只能住在破庙,靠街头卖艺维生,后来萍儿病倒,陆九却讨不到赏钱,夫妻俩被彻底逼到了绝路。
幸亏遇到烦了挣了点钱,萍儿吃了两副药却不见好,病情愈发沉重,郎中说已经没救了,夫妇商量后决定往回走,死也要死在老家,结果刚走到这里已山穷水尽……
“前边投宿了两家,见阿姐病的沉重都不愿留,阿姐性子刚强,不许再找了”。
烦了道:“洛阳城里有安西商号和钱庄,怎么不去求助?好歹能有口饭吃”。
陆九道:“阿姐不让去,说给人添麻烦……”。
烦了看一眼沉睡的女子,点点头道:“硬气,是安西兵的后人”。
萍儿睡时间不长便咳醒了,挣扎着起身道:“与师兄萍水相逢,无以为报,不敢受太多恩惠”。
烦了摇摇头低声道:“我是安西正兵,不是外人”。
萍儿一愣,“安西正兵……杨大帅的人?”。真正的安西正兵只有那几十个,每一个都是有名号的将军,这个人竟自称安西正兵。
烦了点点头,“现在不便多说,将来你就明白了”。
云娘惊叫道:“二叔,你认识杨大帅?”。
烦了没有回答,直接道:“这里离陈留县不远,那里有好郎中,咱们马上动身!”。
他是安西兵的头领,既然遇到安西兵的后人就不能不管不问,也不管萍儿怎么推辞,给那户人家一些钱买下被子,把她包在被子里捆到陆九身上,立刻赶往陈留县。
陆九不管他什么人,只要能救萍儿就行,背着她大步向前,“阿姐,冷不?”。
“包着被子还冷啥,九儿,听阿姐的,咱不治了,不花那冤枉钱……”。
“阿姐,师兄确实是安西兵,上回在街上跟我套招呢,听他的吧,兴许能治好”。
“九儿,阿姐不想欠人情,欠下人情你得拿命还哩……”。
“只要你能好好的,我把命还他就是”。
“傻小子,你把命给他,阿姐还能好好的嘛……”。
“阿姐的病若治不好,九儿活着也没什么趣味”。
陆九目光坚定,脚步沉稳,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看着那对夫妻或者姐弟边走边聊,云娘小声道:“二叔,姑的病能好不?”。
烦了低声道:“不知道,看命吧”,萍儿应该是伤寒导致的肺炎,能不能治得好得看运气。
陆九凭着牲口一样的身体,背着萍儿一口气走了四十多里,然后站在陈留县城门低头等候,他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连进城钱都交不起。
烦了快步上前交钱,很懊恼自己的粗心,这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在街头打听到最好的郎中,马上便赶了过去,问诊后老郎中摇摇头,“外邪入体,病入膏肓,老朽无能”。
陆九脸色惨白,萍儿则满脸从容,似乎并不意外。
烦了上前道:“劳先生施展妙手,药费和诊金贵些也无妨”。
老郎中皱眉道:“非是老朽见死不救,实在把握不足两成,看尔等也不是富贵人家,若医治无功,岂不是人财两空?不如趁还有些时间……”。
烦了将一块银子放到桌上,“先生只管尽力,即使无功,也该是她命数,我等也能心安”。
“师兄,萍儿不敢受此大恩”,陆萍儿急道。
烦了道:“我不用你受,是看你阿翁脸面”。
老郎中见他一力坚持,无奈点头说道:“需每日针灸,艾灸,还要服用汤药,七天能见好便有的救,若无功,便另请高明吧”。
“好,拜托先生”,让陆九陪着萍儿针灸,自己去到街上,找帮闲在附近租下一处小屋,又与云娘找客栈安顿下。
“云娘,我去药铺找你萍儿姑,你在客栈不要出去,饿了便要饭食吃,”。
云娘小声道:“二叔,我自己在这里害怕……”。
烦了犹豫一下,说道:“那你在房里别出去,我叫小二给你送过来,等把你萍儿姑安顿好我就回来”。
云娘乖巧的点点头,“二叔,你早些回来”。
“嗯”,烦了匆匆赶回药铺,让云娘等着不为别的,是怕萍儿的病传染,疾病这东西真的太可怕了。
萍儿针灸完,看上去好像气色好了一些,陆九高兴的如同孩子,“师兄,见好!见好了!”。
“好,管用就好”,带着他俩去到租住的地方,把身上的铜钱都塞给陆九,“萍儿喜欢吃什么就去买,花完了跟我说”。xiumb.com
“师兄……”,陆九两眼发红,这个木讷的汉子说不出感激的话,捧着钱便跪了下去,却被烦了一把拽住,“你是面团做的?买吃食去!”。
陆九匆忙去了,烦了对萍儿笑道:“师妹找这人虽说笨了些,但还算听话”。
萍儿咳嗽几声,勉强笑道:“九儿五岁进到家里,从小就听我的话,就是不太会说话……师兄,我求你件事儿”。
“你说”。
“我不想治了,想回丰县老家去……”。
烦了眉头一皱,“师妹,我再说一遍,我帮你是因为你阿翁是安西兵,与你和陆九没关系,不用你俩欠我人情儿”。
“阿翁过世多年,与师兄不曾认识……”。
“认识!”,烦了认真的道:“安西兵都是过命的兄弟,我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你在这治七天,管用咱就接着治,不管用我顺路送你回丰县老家,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用陆九给我卖命!”。
“师兄……”,萍儿楞楞看着他,许久才道:“还请师兄赐下名讳”。
“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我就告诉你,养不好病,我叫你做个糊涂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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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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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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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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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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