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过问一下皇陵修筑进度很正常,可是去看看就不常见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更是天马行空。
老裴第一个反对:陛下身体刚刚好一些,如今天气还冷,不该舟车劳顿,还是过些天再说吧。
老牛第二个站出来:如今天下方定,正该与民休息,皇帝去看个皇陵,连随从带侍卫好几万人,花钱是一回事,沿途百姓也要遭殃,还是别去了。
杨绛第三个: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陛下亲自去吗?那还要我们做臣子的干嘛?不如我替你去一趟,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一定给你办好。
崔群一看你们把理由说完了,只能说一声:于礼不合,不能去。
至于皇甫镈同学和其他大臣,直接做木头人装死。
皇帝见没人支持自己,阴着脸说了句:容后再议。
一散朝,老牛直奔安西大院,找到烦了后满脸焦急的道,“此事非郎君出面不可!”。
朝堂上没法明说,是傻子都知道如今人心不安,正暗流涌动,按还按不住呢,皇帝你怎么敢想离京的?你就不怕出大事?
一起发力暂时把皇帝稳住了,可众人心里清楚,皇帝既然有了这个心就很难改主意。
在朝堂混,看的不是品阶,论品阶田弘正和韩弘是一品。甚至不是职位,论职位皇甫镈是宰相。最重要的是圣眷,跟皇帝亲近,无品小官也不可小觑。
老李对烦了的态度都看的很清楚,放任太子与他亲密,让安西军驻扎在宫城附近,屡次三番单独密谈,释放出的信号太过明显。不让上朝,官职压在三品,明摆着就是给太子留的人,这份信任,堪称当朝无两,老裴等人眼看事急,只能让老牛来传话,希望烦了能去劝一劝皇帝。
烦了让他坐下,说道:“思黯,莫要焦躁”。
老牛平复一下心情又道:“郎君,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恐有大祸……”。
烦了点点头,却换了个话题,“思黯,在朝中与诸相如何?与文饶近来如何?”。
老牛拱手道:“郎君放心,朝中诸位宰相皆大度君子,于某多有助益,与文饶书信往来,无所不谈”。
随着官职愈高,他对烦了愈发敬重,烦了是他的贵人,恩人。仕途蹉跎十几年,一直是七八品的小官,直到与烦了结识,从此一飞冲天。
从一个小御史,烦了去武相卖身带着他,去唐邓带着他,到后来去淄青,又进入朝堂,距宰相仅一步之遥,在他自己和外人眼中,二人早已是一派,即使是老裴杨绛,甚至是老李跟他打交道时看的也不是他牛僧孺一个人,而是安西军一派。
烦了点点头,“那就好,思黯,你出身寒门,理应为百姓张目,可万事要以大局为重,若遇分歧,不可一味用强”。
老牛皱眉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烦了叹道:“思黯,陛下有意提携寒门,你拜相只在早晚,可我却战战兢兢,唯恐寒门世家掀起党争,乃至知你与故李相有旧怨,都不敢让文饶回京……”。Χiυmъ.cοΜ
政治立场和观点可以对立,人却不能,无底线的党争一旦开始,对国家的损害不亚于战乱。
老牛奋然起身,大声道:“郎君!视牛某以何等人?某岂能不知轻重,以私怨误国事?故李相打磨我等,自有道理,我与文饶乃是挚友,岂会记恨?郎君以我之故误文饶前程,牛某何以立足天地之间?”。
以前的他官职低微,对许多事理解浅薄,确实心怀怨怼,可这几年在各地主官历练,特别是进京后参与清理冗官和改革官制,他早已理解自己当初的幼稚和李相打压他们的为难处,更深刻体会到处理国家大事的艰难,烦了一番话让他非常委屈,我在郎君眼中难道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吗?
烦了起身道:“思黯兄勿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安坐,受我一礼”。
老牛忙扶住他,感动道:“某受郎君提携大恩,岂敢受郎君之礼?是我当初寸光鼠目,不知治世之艰,郎君,今朝中多事,正需能臣,文饶之才,胜我十倍,不可埋没”。
烦了欣慰道,“好,好啊,如此我便放心了,思黯有宰相肚量,将来必定留名青史”。
他一直担心老牛,有本事的人被长期压制,一旦得势,行事会更激烈尖锐。好在老牛近年主持邓州及淄青诸州,都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不仅一展抱负,更使他体会到治国安民的艰难,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脑大喷子了,更与李德裕化解仇怨,惺惺相惜,也不枉他一番布置。
老牛已明白他的用意,只在规劝自己收敛锋芒,与豪门世家不要过于针锋相对,使矛盾不可调和。
“郎君深意,吾已尽知”。
送走老牛,烦了去往大明宫,官与官是不一样的,地方官重勤政爱民,随机应变。御史要嫉恶如仇,眼中不容沙子。度支要心细如发,精于算计。而作为宰辅,不但要博闻强记,通晓上下,更要有宽和肚量,懂进退妥协,不能一味用强,老牛的能力没问题,经过这些年打熬历练已经摸到了门路,只要约会耐心忍性,他日必能为一良相。
打听到老李在望仙观,又一路匆匆赶去,他知道,老李去皇陵就是想以身作饵,引出那些魑魅魍魉,然后一顿乱刀全砍死。
计划听上去确实很爽,可这事实在太过凶险,官职改革,清理冗官,编练禁军,三板斧使的太多人对皇帝不满,在宫里待着他们没机会,离京后可大不一样,一旦发生意外,一切都完蛋了。
陈志靠近低声道:“陛下正在打坐,哥哥暂且等等”。
烦了点点头,“小志,陛下龙体还好?”。
陈志左右看看,低声道:“陛下昨夜咳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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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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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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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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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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