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王师征伐,必行军礼,军礼之首便是大师之礼。
这出征大典说道儿可就多了,什么方位立什么旗子,什么时辰干什么都有诸多规矩,丝毫不能马虎,好在历朝历代的礼部官员都很有才华,能做到用数量不等的钱都把事儿办了,最后还能引经据典的说出道理,其实怎么办就是随他们说,反正外行人也搞不清楚。
此次出征仪式规格相当高,大唐喜欢排场,有钱的时候排场更大,宣读讨逆檄文,祭天,祭地,祭军神等仪式陆续进行,老杨绛激动的不能自已,作为礼部尚书,能圆满的举办一次大师之礼,很值得骄傲,若能再主持一次受降礼,那便是作为礼部官员的大圆满,死而无憾的那种。
仪式终于到了高潮部分,大唐礼部尚书杨绛亲自登上高台,宣读玉轴诏命,烦了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能上场了,他其实不太愿意参加这场合,可这事儿由不得他,他敢不来老杨绛会跟他拼命。
“门下,大唐太子太师,陇西郡王……杨公讳凡……册封军前行营总管,开府仪同三司,陇右十二州节度使(陇右分广义和狭义,狭义至黄河,广义包含河西之地以及伊州西州,称陇右十八州),节制诸军……赐天子剑……”。
躬身接过诏命和剑交给小玖,老裴又亲自端着兵符印信上前,最后再授牙旗帅旗,还有各种仪仗。待全部交接完毕,李昂率众臣排好队行礼,拜托大将为国征战。
“大将军辛苦!”。
烦了受礼,“必破贼寇!”。
而后转身面向众将士,随着杨绛一个手势,礼部官员马上在各处指挥,将士们齐声高呼,“万胜!万胜!万胜!”。
四周百姓也跟着齐声高呼,声震天地,远处观礼的诸国使臣一个个面露惶恐,他们知道,那个大唐又回来了。
后边是宰杀三牲血祭牙旗金鼓,然后便是把肉分给将士们,再然后便可以出发,到那时仪式才算完成,在此过程中什么时辰做什么事一点都不能错,错了便是不吉利。
表弟早派了人叫他过去,烦了也没耐性在这站到正午,给陈光洽使个眼色让他顶着,趁着台上忙碌,偷偷溜到后边快步去往皇宫,老裴等人知道他去跟皇帝告别,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进到紫宸殿后殿,表弟招呼道:“哥,来,坐下歇歇”。
烦了一身铁甲,坐在锦凳上,忍不住抱怨道:“搞得场面太大,耗费许多钱粮”。
表弟道:“诸相一力坚持,我也只得答应”。
烦了无奈点头,搞这种仪式也不能说全无用处,许多士卒百姓都信这个,也行吧,搞个排场换个心安。
表弟道:“哥,无论战事如何,尽量回来过年”。
“嗯”,烦了答应一声,说道:“嘱咐好裴相他们,选好民政官,收复一地,接收一地,稳住一地”。
表弟皱眉道:“哥,你是陇右节度,这事儿该你……”。
烦了摇摇头道:“我这节度只做虚衔,民政官需吏部正式任命,还有开府仪同三司,以后也只能做虚衔”。琇書蛧
他刚任命的官职中有陇右节度,大唐用了很多年才平定藩镇,不能再出现节度使这种怪物,所以从一开始他也没想要这个权力,此战是大唐中兴后的第一战,他得开个好头,以后才能成为定制。
还有那个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便是开府建牙,就是给予某个重臣招揽幕僚,开办政府机构以及招兵买马的权力,跟节度使类似,烦了坚持让朝廷为他选派文吏,也是与节度使同样的道理。
“表弟,藩镇之乱不远,可以鼓励军功,给武人诸多好处,但不能过于放纵,否则早晚还会有下一个安史”。
表弟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道:“此乃谋国之言,只是委屈兄长”。
烦了摆摆手道:“小事不值一提,表弟,陇右诸州唐民稀缺,此非幸事,朝廷宜早些谋划,迁别处赤贫民户充实,”。
表弟道:“裴相亦提及此事”。
陇右被吐蕃祸害这么多年,唐民户口大减,想长治久安,迁民是必须的,只有足够比例的人口才能贡献赋税,维持稳定。
说了些国事,表弟又叫道:“哥”。
“嗯?”。
“你如今非比常人,不能过于俭朴,我给你准备了些奴婢乐姬,你带上”。
大唐喜欢奢侈排场,大人物更要有大排场,过于俭朴会被人嘲笑为傻子和吝啬鬼。按烦了如今的地位,出入带上千八百的奴婢才算正常,若带个三五百,则可归类于不喜排场轻车简从那种。
像他现在这样几十个侍卫出入,前后没有旗牌和仪仗,家里没有百八十的歌舞伎,没有十几二十个小妾,都不能算吝啬,而是神经病。
赐给出征大将奴婢乐姬是皇帝的正常操作,代表着皇家对臣子的关心爱护。烦了也知道自己的一些行为与大唐重臣格格不入,可他实在不想带着一大群女人出现在军营里,直接拒绝道:“有人服侍我起居,奴婢就不用了”。
“哥”,表弟严肃道:“你是大唐太师,过于节俭会失了体面,为外邦耻笑”。
烦了笑道:“表弟,奢侈无度才会为人耻笑”。
“你这哪是无度,你这都没有度……”。
“好了好了,就按我说的,这样挺好的”。
表弟无奈道,“哥,都说你这官白做了,真是一点不假”。
别人是官职越高越奢侈,烦了是十年如一日原地踏步,以至于老白都看不下去了,几次出言提醒,结果依然如故。
(据南宋文人考证,老白的侍妾光留下名字的就八个,另常年保持几十个女姬,大唐官员纳妾与畜养歌舞伎成风,养几十个很寻常,还会不时淘汰换新的,朋友之间也会互相赠送交换)
看时间,那边仪式该差不多了,烦了道:“好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表弟抓住他胳膊,认真的道:“哥,不要亲自上阵冲杀,注意风雨冷暖”。
“放心吧,等我回来”。
烦了去到殿外,看了琴嫣殿方向一眼,举步走向宫外。
王守却拦住他,低声道:“太师,这边请”。
推开那房门进去,姑妈果然在里边,“小面首,没想到我在这里吧?”。
烦了笑着走过去,说道:“确实没想到”。
姑妈上下看着他,“就喜爱你这一身,真是英武”。
烦了笑道:“我倒觉得你不穿更好看”。
姑妈起身开始脱衣服,“那便不穿”。
烦了忙道:“我说笑的,别脱,冷”。
“不碍的,总要让你如愿”,转眼脱的一丝不挂,大大方方的站好,轻笑嫣然。
烦了认真的看一眼,点点头道:“嗯,好看”,将衣物给她披上。
姑妈捧起一杯酒,轻声道:“郎君此去,扬威万里”。
烦了接过一饮而尽,“安心等候,必传捷报”。
大明宫外,大典完成,百姓正齐声呼喊。
前锋马军出发,沿大街穿城而过,两侧挤满了各种身份的男女,许多人给士卒塞着各种吃食
不少人热泪盈眶,“好汉子!”。
“杀贼立功!”。
“三儿,莫要堕了咱家威风……”。
“郎君放心……”。
烦了在众亲兵簇拥下经过,百姓看到牙旗,纷纷高呼,“大帅威武!”。
“大帅万胜!”。
“大帅威武!”。
一路去到城外,路旁百姓一眼看不到尽头,都捧着各种吃食酒水,说不完的吉祥话。
烦了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这若是打不赢,哪还有脸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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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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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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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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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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