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被自己的好姐妹给毒死了。
袁七娘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对烦了无比感激,痴迷,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对锐儿疼爱,丝毫不比亲娘差,可她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贪念。
她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中。
烦了杀过许多人,见过的死人更多,知道疾病可怕,能接受瑶儿病死。知道世道艰难,能理解七娘的迫不得已。可他接受不了瑶儿被毒死,更接受不了她被袁七娘毒死。
所以他亲手掐死了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
洋鬼子说四月一号是愚人节,他是大唐人,自然按大唐历,不过这玩笑开的有些大。可是没办法,命运有时就是这样,无论是温柔的抚摸还是突然捅一刀,他都得老实忍着。
坐在月儿院里晒着太阳,不冷不热。
锐儿从外边跑进来,哭着扑到他怀里,“爹,我娘死了”。
“嗯”。
“姨娘也死了”。
“嗯”。
“爹,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烦了摸着他头道:“等你长大她们就回来了”。
平安走过来,将手里蜜饯咬下一块,犹豫一下,将大的那块递给锐儿,“哥,给”。
锐儿却将平安咬下的那块拿过来,“我娘说要让着弟弟”。
烦了一直忍到小哥俩跑开,眼泪才涌出来,月儿去到身后按着他肩膀,心疼的叫了一声,“哥”。
他随意抹去眼泪,摇摇头道:“没事,钱庄都安排好了?”。
“嗯”。
“月儿,哪都别去了,就在我身边,就算死,也死在我眼前”。
“好”,月儿两手摸着他的脸颊,“哥,锐儿跟着我吧”。
“嗯”,烦了点点头,又疑惑道:“月儿……你说我是不是……你看这一个个的……”。
月儿弯下腰,把脸与他贴到一起,“哥,别胡思乱想,还有我呢”。
烦了道:“月儿,你不是跟牛鼻子学过嘛,给我算一卦,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这命总是乱七八糟的”。
月儿笑着亲他一下,“我早算过了,哥是好人,婆娘儿女一大群,能活到一百岁”。
烦了苦笑道:“别婆娘一大群了,等再找到阿依,咱们能活几年算几年吧”。
月儿道:“哥,要不把洛阳那小丫头……”。
“别!”,烦了忙道:“月儿,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怕了”。
“那咱们去城外农庄散散心,就我和你”。
“要带上锐儿和平安……”。
“行!”。
“还有潇潇和……”。
“不带!”。
“那天走的匆忙,巴扎还在兴庆宫呢”。
“我去要,奥,贵妃如今是太后了,顺便看看她”。
月儿急匆匆去了,烦了起身去往西院,忍不住看向瑶儿小院,砖瓦匠正在干活儿,那里要被改造成小库房,从此不会再有蒲刺客了。“再见,傻刺客……”。
潇潇已经怀孕七个月,正挺着大肚子在遛弯,烦了走到旁边陪她着走。
“郎君”。
“嗯?”。
“要不……纳两房小妾吧”。
“两房?”,烦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可算了吧”。
“别人会笑话我的”。
“那是嫉妒,别理她们”。
“郎君……我管不好家……”。
“管的挺好的,七娘的事不怪你,是我的错”。
两口子正说着话,奴婢来报说太子殿下微服来访,已经在前院正厅。
“让他来这里吧”。
潇潇道:“我回避一下”。
“不用”。
不多时李昂进到院中,身旁跟的却是鱼弘。
“伯父,伯母”。
“嗯,坐”。
三人坐在院中石凳上闲聊,烦了并没有问他学业,只问了些生活中的事,如今萧妃还在原来宫里,李昂已住进少阳院,王守和魏从简很给面子,财货人手安排的不错,姑妈特意将鱼弘派去做了李昂跟班,总得来说娘俩的日子大有改善。
李昂再三代母亲致谢,其实以萧妃的品阶出趟宫不算什么,可她谨慎惯了,丝毫不敢放肆。
烦了用手扶住潇潇的腰,说道:“不用这么多礼数,既叫你坐在这里,便是没拿你当外人,再三客套反而生疏”。
后院妇人见外客是有规矩的,挺着大肚子的极少,像他这样当着客人的面跟婆娘接触,其实有些失礼,不过李昂是小辈,而且跟两口子也都认识,在此处便意味着关系亲近。
李昂放松了些,笑着恭维道:“伯父与伯母当真琴瑟调和”。
“爹!娘!”,武二跑了进来,烦了忙伸手挡住他,“离你娘远些”。
武二咯咯笑着扑到他怀里,“爹,我娘说她肚子里有个小妹妹”。
潇潇脸色一红,伸手打他屁股一下,“别乱说”。
杨锋也到近前,懂事的叫道,“爹,娘”。
烦了将哥俩都抱到腿上,“这是李家二哥,叫人”。
小哥俩一个乖巧一个活泼,在烦了怀里咯咯笑个不停,看的李昂很是羡慕,他从来没见过爹娘恩爱的模样,更不知道父爱是什么。
时间不长,锐儿和平安来了,四个小子大呼小叫的一起跑出院子,潇潇说有些累,也去了屋里,只剩下烦了和李昂。
李昂性格内向,不是善于言辞的人,烦了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起身道:“走,带你钓鱼去”。
爷俩去到池边柳树下,烦了教他挂饵抛竿,而后静待鱼儿上钩,暖风吹过,柳枝轻摆,水波粼粼,使人忘忧。
“伯父”。
“嗯?”。
“听说瑶夫人离世?”。
“嗯”。
李昂犹豫一下,又问道:”伯父极宠瑶夫人,她既离世,为何不见伯父有忧伤之色?”。
“她不愿看我忧伤”。
“伯父何以知之?”。
“我若离世,也不愿看她伤心”。
李昂点点头,“昂儿懂了”。
过了一阵,他又道:“伯父资兼文武,名满天下,却辞相甘任闲职,何以平心静气?”。
烦了道:“朝野已得美名,家有娇妻财赋,天下靖平,何需躬身劳累?”。
李昂又问道:“悠闲自在,何如执掌权柄?”。
烦了道:“权柄之重,非止在形,更在于心,欲掌天下事,需胸怀天下,承天下之重。若胸怀天下,又何需诸事亲为?
大唐政通人和,兴盛可期,吾便为相,仅止于此尔,不如隐身在侧,看英雄起舞,既偷自在,又得贤者之名,岂不美哉?”。
李昂又低声问道:“依伯父之言,天子止玩乐也可?”。
看似是为烦了辞相鸣不平,实则争执权柄是该收还是放,不过烦了也没想到这小子竟会骂亲爹。m.χIùmЬ.CǒM
沉吟片刻,问道:“昂儿,你说农夫该用铁铲掘地,还是该执牛耕田?”。
“自然是执牛耕田”。
“可是有人嘲笑农夫,说他用牛耕田是在偷懒”。
李昂一滞,苦笑道:“伯父,你这……你这是……”。
烦了笑着摸他头道:“好啦,不着急,慢慢来”。
“鱼漂呢?”。
“哎呀,上钩了!快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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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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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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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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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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